“朱元璋在今年登基為帝,很多人還在用以前的眼光來看待他。”
“殊不知,朱重八是朱重八,朱元璋是朱元璋。”
“認不清這個現實的人,恐怕九族難保。”
應天府大牢裡,馬鈺啃了一口雞腿,口若懸河的對面前兩個錦衣少年面授玄機。
說到激動處,拿著雞腿的手在空中揮舞,甩的油脂紛飛。
聽他如此非議當朝天子,兩個少年表現出了截然不同的態度。
俊秀少年滿臉興奮,恨不得大聲為他叫好。
旁邊的壯碩少年,則目光駭然,滿臉驚恐。
這話也是我能聽的嗎?我不想死啊。
馬鈺毫不在乎兩人的表情,三兩口將手裡的雞腿啃完:
“朱元璋大機率會用丹書鐵券收買人心,一定要告訴你們長輩堅辭不受。”
俊秀少年疑惑的道:“你怎麼知道我……皇帝會用丹書鐵券收買人心?”
馬鈺心道,因我是穿越者,在史書上看到的。
不過這事兒肯定是不能告訴任何人的,他也懶得找理由,就隨口說道:
“猜的唄,自古以來的老把戲了。”
“打天下的時候為了收買人心,什麼好處都往外許。”
“到了兌現的時候,又恨不得自己當年是個啞巴,什麼都沒許諾過。”
“以朱元璋刻薄寡恩的性格,自然不願意大肆封賞功臣,別的好處分量又不夠。”
“再沒有比丹書鐵券更好用的了。”
“說白了就是一塊破鐵片子,一點實際好處都不用出。”
“等天下真正平定了,他也坐穩了皇位,想廢掉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俊秀少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接著追問道:
“既如此,你為何又要讓我爹拒絕呢?”
馬鈺嘿嘿一笑,說道:“這哪是丹書鐵券,閻王爺的催命符才對。”
“沒有它,你爹要是肯老老實實放棄權力,說不定還能當個富家翁終老。”
“有它怕是連急流勇退的機會都沒有嘍。”
——
乾清宮。
御座之上,馬皇后批覆完最後一份奏疏,揉著太陽穴嘆道:
“真的老了,以前幾宿不合眼都沒事,現在只是看了會兒公文頭就開始疼了。”
朱標關心的道:“我這就讓御醫過來給您看看。”
馬皇后擺擺手道:“就是有些勞神罷,歇息一會兒就好了,叫什麼御醫。”
“況且讓宮外群臣知曉,還以為我怎麼了,又該著急了。”
然後她指了指其中一堆奏疏道:“別忘了把這幾份重要的連夜給你爹送去。”
朱標沒法子,只得道:“是。”
大明建立前,朱元璋在外打仗,馬皇后在大後方看家。
日常事務都由她和李善長處理,重大事務則八百里加急,送給前線的朱元璋定奪。
今年大明建立國祚,情況有所改變。
畢竟有了皇太子。
所以朱元璋去開封巡視,按照禮法命太子朱標監國,李善長等人輔佐。
但這只是表面,實際上日常事務依然是馬皇后處理,朱標則跟隨她學習。
朱標也非常聰慧,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竅門,能獨立處置日常事務。
只有一些比較麻煩的事情,才需要她拿主意。
對這個兒子,馬皇后是由衷的滿意。
孝順、明禮、謙遜、聰慧,真是老天保佑啊,讓她擁有一個這麼優秀的兒子。
但馬上她就想到了另一個兒子,一股怒火不受控制的從心頭升起。
我怎麼生出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
想到這裡,她語帶怒氣的道:“老二和常茂知道悔改了嗎?”
朱標臉色有些不自然,道:“改了,二弟現在非常後悔。”
“就是……就是和冒充您侄子的那個欽犯成了朋友。”
馬娘娘驚訝的道:“怎麼可能?”
“我沒記錯的話,那個欽犯是個乞丐出身吧?”
“老二向來目中無人,怎麼會和他做朋友?”
朱標眼神飄忽的道:“他聽說那個欽犯冒充皇親,就來了興趣。”
“那欽犯口舌如簧,一來二去就將二弟給說高興了。”
馬皇后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直到將他看的渾身不自在,才說道:
“都說兒大不由娘,看來確實如此,連你都開始騙我了。”
朱標惶恐的道:“沒有……沒有,我怎麼敢騙您呢。”
馬皇后含笑道:“瞅你心虛的,說謊都不會。”
朱標臉一紅,低著頭期期艾艾說不出話來。
馬皇后搖搖頭,說道:“知子莫若母,你們幾個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什麼脾氣我最清楚不過。”
“老二老三性情傲慢,越是巴結討好,他們就越是瞧你不起。”
“但他們有個優點,對有真本事的人非常客氣。”
“能讓老二另眼相看,那個乞丐定然有不凡之處。”
“現在你瞞著不敢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只可能是他說了一些有辱皇室的話,你怕我聽了生氣。”
“我猜的可對?”
朱標既是羞愧,又是敬佩的道:“英明無過孃親。”
親兒子的馬屁,馬皇后還是很受用的,笑著說道:
“要是連這點都看不出來,我和你爹豈能坐在這個位置上。”
“好了,現在老實把經過告訴我,那欽犯有何特殊之處,能讓老二另眼相看。”
朱標就將拱衛司的密報拿出來,道:“我不知道該如何說,您一看便知。”
拱衛司是朱元璋的親衛,吳王時期就已經組建,洪武三年改名拱衛指揮使司。
其下轄的一個機構名為儀鸞司。
洪武十五年,儀鸞司改名錦衣衛。
所以拱衛司的真正職責是什麼,就無需贅述了。
親爹不在家,親孃正在生老二的氣。
朱標作為兄長,安排幾個拱衛司的探子,去應天府大牢保護自家二弟是很正常的。
所以拱衛司傳回的相關密報,直接送到了他手裡,而不是交給真正做主的馬皇后。
馬皇后接過密報翻開,才看了兩行就勃然大怒:
“竟敢直呼陛下名諱,簡直無君無父。”
“本來我還可憐他小小年紀無故被誣陷,想要找個法子保全他的性命。”
“既如此就不必麻煩了,等你爹回來按律處置即可。”
然而,相比起來更讓她生氣的是朱樉:
“父親被人羞辱不但不生氣,竟還要與人做朋友,畜牲都不如。”
“我本以為他少不經事,等年齡長一些就好了,看來我錯了。”
“馬上將他帶回來,我要親自教他如何做人。”
朱標連忙勸慰道:“娘您息怒,二弟也是一時糊塗……”
他不開口還好,這一說話也是惹火燒身。
馬皇后怒視道:“你還好意思說他?你爹被罵,你竟還能和沒事人一樣。”
“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她鳳目含怒,自有一股懾人的煞氣,周圍的內侍腿都軟了。
眾所周知,娘娘心善體恤下人,輕易不會生氣,也從不遷怒下人。
可一旦有人觸犯原則,她也向來是不輕饒的。
現在很顯然,有人觸碰到她的底線了。
朱標羞愧的道:“兒子不孝,請母親責罰。”
馬皇后卻沒有輕易放過他,說道:
“若是別的事情也就罷了,唯獨此事你必須給我一個理由。”
“否則就去太廟給我跪著,直到你爹回來。”
朱標低著頭說道:“是兒子不孝,不論您責不責罰,我都會自罰去太廟謝罪的。”
馬皇后臉色稍霽:“我知道你向來是個懂事的孩子,這麼做必有緣由。”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朱標表情有些不自然:“有些話我不方便轉述,您接著往下看就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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