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朝,群臣早早就在宮門外等候。
群臣的站位,就可以看出目前大明朝堂的局勢。
劉伯溫身邊站滿了人,仔細看全是浙東系官吏。
但他卻並未表現的多高興,臉上掛著公式化的笑容一言不發,任由其他人高談闊論。
在浙東派旁邊站著的是江西出身的官吏,他們人數不多也比較安靜,所以並不顯眼。
與他們相對應的,就是宮門另一側的淮右派系。
只不過以前淮右派系,都會圍繞在李善長身邊。
但今天他身邊人少了許多,只有部分與他繫結很深的官吏,還堅持站在他的身邊。
大部分人都隱隱和他拉開了一定距離。
當然也有燒冷灶的,比如胡惟庸。
一來就高調的給李善長問安,並一副學生模樣請教問題。
這種態度,讓李善長非常的滿意,態度別提多和藹了。
大家都是老狐狸了,自然明白他的打算。
這讓許多升遷無門的人看到了機會,紛紛鼓起勇氣上前請安問好。
在他們想來,就是賭一次而已,贏了說不定就能更進一步,輸了大不了貶謫或者被罷官。
與收益比起來,是值得一賭的。
一時間,李善長身邊又變成了眾星拱月的態勢。
這讓他心裡更加得意,對胡惟庸也更加滿意。
就算老夫真的要退,也當舉薦小胡接替我的位置。
想到這裡,他還深深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汪廣洋。
虧老夫當初還保舉你,真是瞎了眼。
汪廣洋自然察覺到了頂頭上司不善的目光,面上表情不變,心裡則非常不舒服。
你這眼神是什麼意思?真把我當你小弟了?
我汪廣洋能有今日,全靠自己努力,與你李善長可沒關係。
李善長挑別人毛病的時候,卻沒有發現遠處有一個人,正用仇視的目光盯著他。
楊憲摸了摸袖子裡的奏疏,暗道老匹夫,今日我非要參你不可。
勞資也不虛與委蛇了,以後就明牌和你作對,為我兄弟報仇雪恨。
事實上不只是他,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群臣怎麼可能會毫無動作呢。
很多人袖子裡,都揣著一份或者好幾份奏疏。
但主要彈劾的事情,就兩件。
其一李善長勾結拱衛司,其二就是馬鈺的事兒。
事實上李善長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
對於自己被彈劾,他心裡早有準備,但表示完全無所謂。
老夫的地位,豈是你們這些宵小能撼動的。
至於彈劾馬鈺……就算其他人不動手,他也會動手的。
昨天從宮裡出來,他就已經給心腹傳了信。
今天若沒人彈劾馬鈺之事,那他們就得站出來衝鋒。
若有人彈劾,他們就趁機搖旗吶喊。
他有這種想法並不奇怪,原本的世界,胡惟庸案爆發。
他弟弟李存義被查和胡惟庸勾結,朱元璋看在他的面子上赦免了李存義一家,只是發配到外地。
以朱元璋的性格,這是開了多大的後門想想都知道。
換個人早就感恩涕零,恨不得掏心窩子了。
但人李善長並不感激,反而覺得你朱元璋做的過分,竟然將我親弟弟給發配了。
然後沒有謝恩,就這麼氣槓槓的回老家了。
人李丞相是真的將自己當成皇帝合夥人兼國家半個主人了。
自覺在這件事情上受了委屈的他,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你朱元璋為了一個不知哪來的小乞丐,如此對待老夫。
這口氣老夫咽不下去,非得給你使個絆子。
就在大家各懷鬼胎,準備著朝堂上大顯身手的時候,一輛馬車來到路口停下。
從車上走下來的赫然是宋濂。
這讓眾人都有些驚訝。
要知道,這老頭之前突然告病,幾乎就沒有再露過面。
當時大家都以為他真病了,連忙去探望。
然而大多數人都被攔在了門外,少數得以見到他的人,發現老人家面色紅潤健康的不得了。
這分明是裝病。
他自己說,是學問上有所感悟,所以請假閉門鑽研。
但這話大部分人都不相信。
大家更願意相信,肯定是哪裡出了什麼事情,他被迫生病。
可之後,皇帝和皇后並沒有別的表示,又讓大家一頭霧水。
所以,突然見到他來上朝,大家都很詫異。
關鍵是,他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來。
莫非是想摻和一腳?
李善長顯然是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他身邊的人頓時就察覺到異常,心裡不禁浮想聯翩。
但不管他有什麼目的,以他的身份,大家自然不能裝作沒看見。
紛紛上前打招呼問好。
尤其是浙東一系的官吏,更是猶如看到了主心骨,呼啦就圍了上來。
宋濂並不是那種迂腐書生,知道這些人的目的。
任憑他們如何暗示,始終不做任何回應。
這讓浙東一系的官員非常的不舒服。
劉伯溫當縮頭烏龜就算了,你宋濂怎麼也慫了。
但可惜,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就在眾人各懷心事之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就到了上朝時間。
群臣紛紛站好隊,魚貫進入謹身殿大殿。
李善長自然是站在左手第一位,以彰顯其地位。
很快朱元璋在太監的引導下來到大殿,接受了群臣朝拜。
朝會正式開始。
誰都沒有想到的是,楊憲第一個跳出來。
參李善長勾結禁衛,謀害皇子,罪不容赦,當嚴懲以儆效尤。
見有人打頭陣,其他人也紛紛跳出來彈劾,其中以浙東派系最為積極。
朱元璋心裡那叫一個舒服,但面上還是表現的非常為難:
“大明開國李相當為首功,不可能背叛咱。”
“他就是被人蠱惑才一時行差踏錯,咱已經告誡過他了。”
“而且此事真正應該處罰的,是石堅等人。”
“不但不知道規勸李相,反而藉機生事。”
“咱已經將他們都處死了,此事就作罷吧。”
這話不懂的人還覺得皇帝太過於寬容,聽懂的人則明白。
皇帝這是怕暗示的還不夠,今天又特意在朝堂強調一遍。
我不處罰李善長,但能將他的黨羽都處死,你們看著辦。
一時間許多人內心更加堅定了,與他劃清界限的想法。
李善長臉色難看,卻也只能乾站著,一句話都不能說。
楊憲等人自然不願意善罷甘休,但朱元璋根本就不給他們機會,立即就宣佈了另一件事情。
“鑑於此次事件,拱衛司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
“咱決定將其解散,從軍中遴選精銳重新組建一支親軍,名字就暫定錦衣衛。”
“諸卿以為如何?”
這個決定一宣佈,群臣的目光瞬間都看向李善長。
如果說剛才還是暗示的話,那現在就是明示了。
你不是和拱衛司勾結嗎,我直接解散重組。
李善長也沒想到朱元璋的手段竟然如此激烈,既驚且怒。
一張臉已經成了鐵青色。
楊憲等人自然大喜,紛紛讚頌陛下聖明。
組建錦衣衛的事情就此確定。
只是,若群臣知道錦衣衛真正的用處,不知道還能不能笑的出來。
事情到這一步,他們也知道,想再拿此事做文章已經不可能了。
皇帝顯然不願意徹底和李善長決裂。
繼續彈劾下去,倒黴的只會是自己。
不過他們心裡依然很高興,皇帝已經不再和之前那般信任李善長,連續出手削弱他的權力。
以後再找機會,總有將其扳倒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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