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鈺恍然大悟,說道:“那就看你的了,一哭二鬧三上吊,就不信他不出來。”
觀音奴瞪了他一眼,不滿的道:“好好說。”
馬鈺暗笑不已,面上認真的思索道:
“要不這樣,我讓八爺去外公家找他,拉著他使勁兒聊天。”
“等他們熟悉了,你再從一旁勸說,如何?”
觀音奴有些意動,但又不好意思開口。
馬鈺果斷說道:“就這麼說定了,明日我就讓八爺去找外公。”
觀音奴心下感動,自從被俘虜以來,就沒有人如此關心過她。
阿魯溫倒不是不關心她,但不能指望一個大老粗關心她的心理活動不是。
所以,馬鈺是這兩三年來,唯一給了她這種關懷的人。
都說女人是感性動物,她又豈能不感動。
但內心的羞澀,讓她不敢表達出來,只是用蚊吶般的聲音說道:
“謝謝。”
馬鈺雖然沒有聽清,但也看出她同意了,心很是得意。
上輩子和小仙女打了那麼久的交道,什麼花招沒見過。
拿捏你一個傳統女孩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接著馬鈺繼續絮絮叨叨,說著關心的話。
觀音奴並沒覺得厭煩,反而感到很溫馨。
直到馬鈺說:“如果你無聊了,可以隨時來找我,我帶你出去遊玩。”
“嗯,女孩子需要閨蜜,我可以介紹其她女孩子給你認識。”
觀音奴眉毛下意識的一挑,問道:
“你認識很多女孩子?”
馬鈺就好似沒有聽出異常,順口解釋道:
“那倒沒有,我不是收了很多學生嗎。”
“難免和他們家裡人接觸,互相都認識了。”
不知為何,觀音奴只覺得心中一鬆,嘴上卻說道:
“哦,僅僅只是認識嗎?”
馬鈺轉頭看著她,戲謔的道:
“怎麼,你想聽別的答案嗎?”
觀音奴頓時察覺到語氣不對,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連忙將頭轉到一旁說道: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馬鈺心中暗笑,再次轉移話題閒聊起來。
期間馬八爺得知她上門,也巴巴的跑過來,還給了個大紅包。
給觀音奴鬧了個大紅臉。
不過馬鈺也趁此機會,將阿魯溫的事情說了一下。
“八爺若是無事,就多去拜訪他一下,開解開解他。”
馬八爺遲疑的道:“這……不是我不想去,主要我大字不識幾個,不知道該聊什麼啊。”
他到不是覺得對方身份高什麼的。
身為皇后族叔,在身份上他可是誰都不怵的。
是真怕沒共同語言。
馬鈺說道:“就當他是個普通老頭,拉拉家常什麼的,想聊什麼就聊什麼。”
馬八爺一聽隨便聊,頓時就放下了顧慮,說道:
“那這我擅長,放心好了,親家公這事兒就交給我了。”
事關外祖父,觀音奴也不得不忍著羞意道謝。
之後馬八爺又熱情的挽留她吃了午飯。
一直到下午三四點,她才迷迷糊糊的帶著大包小包離開馬府。
走出老遠才逐漸清醒過來,想起今天來這裡的目的。
頓時恨恨的道:“這個混蛋,油嘴滑舌,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等她回到家中,阿魯溫一看她扭扭捏捏的樣子,還有後面的禮物,頓時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心中五味雜陳,不過總體來說屬於鬆了口氣。
他很清楚,兩人這輩子都沒機會離開大明。
而且最近他總感覺胸悶氣短,很可能活不久了。
對他來說,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
唯獨放心不下的就是觀音奴。
她一個小姑娘孤苦伶仃無依無靠,該如何在這陌生的地方活下去?
現在嫁個好人家,也算是有了歸宿。
觀音奴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怕外祖父詢問,到時候就不好回答了。
見他沒有細問的意思,也稍稍放下心來。
看到桌子上的酒罈,她又心中一沉,走過去將酒罈收起。
勸他不要再飲酒,並將馬鈺給的兩張方子拿出來。
阿魯溫更加的欣慰,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好好好,這酒以後我不喝了。”
這話觀音奴已經聽過無數遍,自然不相信,說道:
“八爺明天來家裡拜訪您,他年齡大了喜歡絮叨,您不要失了禮數。”
八爺?馬八爺嗎?
阿魯溫自然要了解馬鈺家的情況,也知道馬八爺是什麼人。
聽說他要來,眉頭不禁皺起。
倒不是不高興,而是想不通他來這裡做什麼。
兩家有什麼好溝通交流的嗎?
觀音奴也沒多說,有時候說了效果反而不好。
婚事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況且外孫女對馬鈺也不反感。
阿魯溫自然也不想失了禮數,影響到外孫女的幸福。
當即就讓人將家裡收拾了一番,自己也收拾了個乾淨。
第二天上午馬八爺果然來訪。
一開始兩人還有些拘束,談的都是場面話。
稍微熟悉一些,馬八爺就徹底放開了,講起了家長裡短。
在這方面,兩人也算是有共同語言的。
阿魯溫只有一子一女,全都早逝。
可以說是中年喪妻,晚年喪子喪女。
外孫子可能終生都沒有再見的可能,身邊只有一個外孫女。
馬八爺是一家大半都死在了亂世,只有兩個兒子活了下來,也很是悲慘。
藉著這個話題,兩個老頭不一會兒就聊到了一起。
就這樣聊了足足一天,阿魯溫也一天都沒有提喝酒的事情。
臨走的時候馬八爺提議,明天換一身粗布衣服:
“我在這裡認識了很多老夥計,明天帶你見見他們去,到時候你就不無聊了。”
阿魯溫想要拒絕,但馬八爺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表示就這樣辦了。
“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找你。”
畢竟是親家,還指望人家對自家外孫女好一點呢,阿魯溫也不敢強硬拒絕。
只能勉勉強強的答應下來。
不過他也琢磨過味兒來了,這老頭是有備而來啊。
當即就將觀音奴叫了過來,說道:
“八爺是你的長輩,為了我的事情麻煩他,這是不禮貌的。”
觀音奴連忙解釋道:“這不是我的主意,是他……嗯,是馬鈺出的主意,我也不好拒絕。”
阿魯溫愣了一下,然後釋然道:“原來如此,他有心了。”
“這般看來,那馬鈺確實是個值得託付的人啊。”
觀音奴臉又紅了,強裝無事的繼續勸道:
“所以您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粗布衣服我已經為您準備好了。”
“明日您就隨八爺一起出門轉轉吧。”
阿魯溫嘆了口氣,說道:“也好,真是苦了你了。”
觀音奴說道:“若沒有您,我一個人在大明才是真的苦。”
一夜無話,第二天馬八爺一身粗布麻衣,再次登門。
然後帶著阿魯溫走街串巷。
隨著大明一統天下,民間漸漸恢復了一些生機。
應天作為臨時都城,更是快速的繁華起來。
此時大街上商販多如牛毛,主要街道人潮湧動。
與兩三年前的冷清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只是走了一會兒,阿魯溫就感覺心慌氣喘,渾身冒虛汗。
馬八爺早就知道他的情況,所以也並不驚慌,扶著他在街邊茶肆坐下,說道:
“我說老弟,你這身子骨太虛了,這可不行啊。”
“老人身體好了,才是兒女福。”
“你呀得多練練,以後我每天都去找你,你多和我跑跑腿身體就好起來了。”
看著馬八爺關心的樣子,阿魯溫心中不禁有些感動。
如果說之前他是為了外孫女,才不得不耐著性子和馬八爺打交道。
那這會兒,他是真的被這個比自己年齡還大的老頭給感動了。
罷了罷了,為了觀音奴,我就再多活幾天吧。
“謝謝老哥,那就麻煩你了。”
馬八爺笑道:“咱們是親家,別和我客氣,來喝碗水緩緩。”
一碗用老茶葉茶梗泡出來的粗茶,濃的略微帶點苦澀,可是阿魯溫卻喝的有滋有味。
被酒精浸泡的有些麻木的口舌,難得的感受到了一些別的味道。
就在兩人歇腳的時候,隔壁傳來其他客人閒聊聲。
“那個溫寒變,是真的還是假的?”
“肯定是真的啊,朝廷都承認了,怎麼能有假。”
“都說夏蟲不可語冰,沒想到咱們也是夏蟲啊。”
“你說寒冷期真到來了該怎麼辦啊。”
“都百年以後的事情了,你操那個心幹嗎。”
“是啊,這都是大人物該操心的事情,咱們老百姓還是想想去哪掙下一頓的飯錢吧。”
阿魯溫心中一動,低聲問道:“老哥,溫寒變的事情是真的嗎?”
馬八爺得意的道:“那還能有假,我告訴你,這事兒還是大郎先發現的。”
“他告訴陛下,陛下讓劉公去查的。”
馬鈺先知道的?阿魯溫不禁想起關於他的傳聞,忍不住問道:
“馬鈺真的和傳聞裡那般有才嗎?”
馬八爺更加得意了,說道:“如假包換,陛下和娘娘都經常聽大郎講課。”
“現在跟隨他上課的,得有四五十個人,幾乎都是勳貴子弟。”
“而且還都是家中長輩帶著拜師禮,親自送過來的。”
“要是他沒才能,那些勳貴怎麼會把孩子送給他教。”
說到這裡,他不禁開始暢想:“大郎有才,你家姑娘知書達禮,二人可謂是郎才女貌。”
“將來他們的孩子,肯定也很優秀。”
“哎,真想他們早點成婚,我們兩個老傢伙,還能幫著照看一下孩子呢。”
老人,大多都喜歡天倫之樂,阿魯溫也不例外。
聽到馬八爺的話,他也不禁點頭道:
“希望能有那麼一天。”
——
乾清宮。
朱元璋和馬皇后正在對冊封名單,做最後的確認。
功臣很多,但朱元璋只設立了公侯伯三級爵位,將子爵和男爵廢除。
因此核對軍功後,能被封爵的只有三十一位。
其餘功臣自然也有封賞,他設立了三個世襲的軍職:
世襲指揮使、世襲指揮使同知、世襲指揮使僉事。
當然,朱元璋也考慮過後世子孫腐化的問題。
所以他搞了個事權分離。
頭銜歸頭銜,職權歸職權。
子孫繼承父祖軍職的時候,要經過考核。
只有考核達標,才能授予實職。
如果通不過考核,那就只能頂著一個空頭銜,領一份死俸祿。
所以,倒也不用擔心勳貴們有意見。
世襲指揮使之類的,禮部根據軍功授予。
公侯伯三級爵位,則需要朱元璋親自定奪了。
事實上,哪個人該封什麼爵位,朱元璋和馬皇后早就有腹稿了。
這會兒他們討論的是劉伯溫爵位。
馬皇后說道:“伯溫雖只是謀士,沒有帶兵打過仗,但大明能得天下,也多賴他的謀劃之功。”
“尤其是鄱陽湖之戰,群臣皆怯戰欲降,他是第一個站出來堅持要打的。”
“且此戰之戰術,也皆為其一手謀劃。”
“僅憑此功就足以封侯,只給他一個伯爵,恐傷了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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