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三個人,001、012、014,用幾乎毫不猶豫的方式把生路留給她,她根本不會有這樣的糾結。
她一開始也沒明白。
她只是個普通人,過著普通的生活,也從來沒有承擔過什麼。
可他們卻在關頭,非要犧牲自己,也要護她周全。
就因為她體內寄宿著所謂“初源”的力量。
可她不想說。
她不想自己的生活被攪得天翻地覆。
告訴他們實情,她就沒法再回歸正常人的生活了。
告訴他們初源藏在自己體內?
告訴他們自己得了個抽卡系統,001他們為了保護自己死了?
說她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個倒下,說她差點連爬都爬不動,說她最後只是賭了一把,才把那隻詭秘拉進了卡片裡?
說了就把她放回家讓她正常去讀大學嗎?
不,不會的。
“你什麼都不肯說,我很難替你解釋。”賀琳語氣沒有質問的意思,反而帶著些許疲憊,“404特務處已經有不少人針對你開始開會做決定,說你可能是詭秘的‘容器’,說你體內的東西不乾淨。還有人建議我們對你……做更深入的檢測。”
安景手指輕微蜷縮了一下。
“但我攔下了。”
賀琳看著她,語氣平靜:“因為我還相信001的判斷。我相信你會活下來,是他的決定,那麼你一定很重要。為了他,我也不會讓你陷入危機。”
病房裡陷入一陣沉默。
窗外有鳥叫聲從遠處飄來,很淡,幾不可聞。
“……你不欠任何人解釋。”賀琳忽然低聲說,“但你至少該想清楚,想想他們。”
她說完這句話,轉身走了出去。
病房門輕輕合上。
病房又恢復了安靜。
安景低頭望著自己的手。
指尖仍有淡淡的血痕,是怎麼也洗不掉的顏色。醫生幫她清洗過,可她總覺得指節間還卡著細小的血線,也許是001的、014的、李老師的,可能誰的都有。
她忽然嘆了口氣。
這聲音很輕,像是用盡全身力氣撥出的一口氣。
腦子裡亂得像一團絞線,情緒沒個著落,怎麼理都理不清。她甚至不願意細想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只是本能地抗拒回憶。
腦海裡越空,越會飄出些瑣碎而殘酷的細節。
比方說……李老師。
她又想起他了。
他掐住詭秘的喉嚨,用盡力氣擠出那句話時的表情。那句話,“不許欺負我的學生。”
安景死死地捂住耳朵。
可那聲音還是在腦海裡迴響,帶著鐵器碾過碎石般的沙啞。
她知道,那不是詭秘在模仿他。那真的是李老師。
那個在教室講課時會偷偷用漫畫梗激勵學生做題的李老師。
他才三十歲出頭。
他還有一個剛滿三歲的小孩。
她記得,李老師手機鎖屏就是一張小孩穿著小揹帶褲咬吸管的照片。那孩子白白胖胖的,才學會說“爸爸”。
安景的眼眶忽然又熱了。
她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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