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建隆二年深秋,上京皇城的紫宸殿中暖意陣陣。
契丹皇帝耶律璟斜倚在龍椅上,他手中捧著一隻晶瑩剔透的酒杯,酒杯中的佳釀剛剛進入他的肚中。
耶律璟呆呆望著空酒杯:
昨夜飲酒歡愉到幾時來著?
昨夜的事,耶律璟已記得不太清,他只記得他剛剛起來,就又飲上了燕雲佳釀。
漢人治國不行,釀酒技藝倒是極佳。
發呆一會後,耶律璟將空酒杯指向一旁的內侍,那名內侍見狀,如本能般驚恐上前為耶律璟斟酒。
當酒杯中重新蓄滿佳釀後,耶律璟的臉上才露出笑意,他一邊手指輕盈地敲著龍椅扶手上的金紋,然後饒有興趣地用目光掃過階下的群臣。
他的目光像一隻盯上獵物的惡狼,看的眾臣微微震顫。
見到群臣後,耶律璟才反應過來—原來今日有朝會。
雖說繼位以來,他大多數時間要麼躲在內宮,要麼巡遊四處打獵,但偶爾還是願意參加一下朝會的。
特別是今日,他為眾臣準備了一份大禮。
“怎麼都沒人叫醒朕?”
耶律璟的語氣中,帶著宿醉後的沙啞。
今日的朝會,是耶律璟前日親定的,而昨夜他飲酒過晚,當今早朝會的時辰來臨時,他還處於昏睡中。
對於這樣的事,身旁內侍早就見怪不怪。
既已習慣,內侍們自有應對之法—抬龍榻入紫宸殿。
耶律璟的睡眠質量不錯,在被內侍們抬到龍椅上後,他還能睡的香甜。
睡的時候,他還發出陣陣打呼聲。
當打呼聲在本該莊重的紫宸殿內響起時,沒有一位大臣敢上前喚醒耶律璟,甚至他們的臉上都不敢浮現絲毫不滿之色。
眾臣的目光都匯聚在殿內的一具內侍屍體上。
先前那名內侍為恍惚的耶律璟斟酒動作只慢上半分,他就被當眾梟首。
身首分離的場景近在眼前,耶律璟的詢問,嚇得殿內三十餘臣,呼吸都變輕了幾分。
見無人敢回答,耶律璟搖了搖有些暈眩的腦袋,似想看清殿內眾臣的真面目。
等思緒變得愈發清晰後,耶律璟想起了今日要辦的事。
他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像冰錐落地般尖銳:
“朕的好堂弟,趙王呢?”
一聲飽含深意的詢問說出,殿內親軍頓時會意,不一會兒出殿的親軍就將一人押入殿中。
那人渾身佈滿鎖鏈,身上林立被鞭打過的血痕。
若不是有著耶律璟的提前說明,誰能將這名狼狽囚徒的身份,往尊貴的趙王耶律喜隱身上聯想?
見到耶律喜隱的慘狀後,耶律璟臉上笑意更甚:
“朕之愛弟,幾日不見,怎麼成這樣?”
耶律喜隱被鐵鏈鎖著琵琶骨,每動一下都疼得齜牙咧嘴,耶律璟的假意關懷氣的他渾身亂顫。
若無耶律璟的授意,誰敢對他用刑?
“你這個昏君”
性情輕浮的耶律喜隱,一開口就是罵。
還未等他將辱罵之語說完,耶律璟就直接大笑起來。
笑的同時,耶律璟並未忘記說道:“掌嘴。”
輕飄飄的兩個字一出,兩位膀大腰圓的親軍立刻上前,左右開弓抽嘴。
起初耶律喜隱還在咒罵,漸漸地,罵聲變成嗚咽,最後只剩牙齒被硬生生打落的悶響。
群臣都低著頭,誰也不敢看。
尋常帝王被辱罵,哪裡會大笑?
尋常帝王大笑時,哪裡會施以重罰?
耶律璟的性情,從來沒有人能夠摸透。
當耶律璟的笑聲停止時,親軍抽嘴的動作亦戛然而止,這一刻耶律喜隱的臉已腫的不堪入目,嘴角淌著血沫。
“說吧。”
耶律璟端起新斟的酒,享受地抿了一口,“你私藏兵甲三千副,意圖謀反一事,同謀有誰?”
“或者誰才是主謀?”
這一詢問讓耶律喜隱猛地一驚,他嘴裡的血沫直接噴出來:
“你……你怎麼知道?”
前段時日被逮捕時,耶律喜隱知曉他謀反一事大機率已敗露。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耶律璟竟能準確知道他私藏的兵甲數。
耶律喜隱的震驚,讓耶律璟覺得好笑。
“朕怎麼知道?”
“你以為你的王府屬將中,都是甘願謀反之人?”
這一句話隱約透露出,耶律喜隱的身邊,有耶律璟安排的密探。
諷刺完後,耶律璟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張。
他將紙張直接扔在殿中——這是耶律喜隱寫給上京大將耶律文烈的密信,密信中赫然寫著“冬狩之日,以狼煙為號,共擒暴君”。
見耶律璟竟能拿到這封密信,耶律喜隱整個人都傻了。
不止他,就是殿內眾臣隱晦看向龍椅的目光都開始產生變化。
殿內頃刻間陷入一片死寂,連炭火燒裂的聲音都顯得刺耳。
到這一刻群臣才驚覺,這位整日醉醺醺的皇帝,竟把耶律喜隱的一舉一動都摸得透徹。
群臣中的耶律賢及他的黨羽,都在心中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共擒暴君?你也配?”
念著密信中的內容,耶律璟捧著酒杯,邁著迷亂的腳步來到耶律喜隱身前。
耶律璟的腳步雖迷亂,然他接下來的訊問卻顯得頗為清醒:
“你封王不過數年,哪來威望暗中聚攏三千兵甲?”
“告訴朕,誰是這一事的主謀,說出來朕就赦你無罪。”
來到耶律喜隱身前後,耶律璟忽然抬腳踩在他的手指上,隨著漸漸用力,骨頭碎裂的脆響混著耶律喜隱的慘叫,讓一旁的耶律賢、韓匡嗣等人身體一顫。
鐵證如山,加上身體上的劇痛,讓耶律喜隱未抵抗多久,就高聲哭道:
“是父王,父王指使我的!”
“耶律李胡?”
念出主謀的名字後,耶律璟滿意的抬起了腿。
耶律李胡是耶律阿保機的第三子,當年耶律德光在位時,曾冊立他為皇太弟。
若不是有著“橫渡之約”,當年繼耶律德光後坐上契丹皇位的,就當是耶律李胡。
他謀反的動機很充分,同時消滅他,對自身會很有利。
得到想要的結果後,耶律璟直接下令道:
“派兵逮捕耶律李胡下獄,非死不得出。”
耶律李胡在契丹的身份,非尋常皇室能比。
可那又如何?
隨著耶律璟一聲令下,殿內登時就有親軍離去。
想來不久後,遼太祖耶律阿保機的最後一名嫡子,亦將消散在世間。
耶律璟的果決狠辣,再度讓殿內大臣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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