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咎細長的眼中第一次掠過一絲真正的驚異,那和煦的笑容都僵硬了一瞬。“血妄斬?竟能用於精神意志交鋒?有點意思。”
他暗覺驚奇,此子好強的信心意志!竟被血妄斬催眠到如此狂妄?他難道真以為己身所向無敵?
更讓他心驚的,卻是沈天的那條脊椎。
這是——十八節先天椎骨?!
饒是魏無咎心機深沉,也差點為之失聲。
人體脊椎二十六節,沈天竟已將其中十八節煉返先天!
這意味著他的童子功已達九品上境,距離那傳說中的大成境界,僅有八節之遙!
問題是,這小子晉升九品才多久?沈家難道又要出一個將童子功修至大成甚至圓滿的怪物?
他是怎麼做到的?靠吸取妖魔精血強行堆砌?可為何他身上的魔息戾氣如此微弱?
若非二人正進行著精神層面的對抗,魏無咎幾乎難以察覺!
這完全違背了常理!
沈天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識海的震盪,面上竭力維持著鎮定,甚至帶著一絲的倨傲。
他拱了拱手,字字清晰:“我乃北司靖魔府總旗,眼中只有國法二字!”
說到‘國法’時,他心底一陣翻江倒海的噁心,面上卻絲毫不顯。
“倒是魏公公你,縱容手下襲擊北司總旗,挑釁在先!難道不知謝學正與我沈家是何等關係?你深夜來此,意欲何為?!”
魏無咎面上和煦的笑容終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沉的冰冷。
他細長的眼眸眯起,寒光閃爍。
若是半個月之前,單憑沈天這番言語,他就能直接一巴掌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賬拍成肉泥!
可如今沈八達調任御馬監提督太監,無論權位修為都在他之上!
此外崔天常的欽差行轅還在泰天府!他與北鎮撫司的王奎雖暫時離開,卻在行轅內留下了耳目!
魏無咎忽地發出一聲尖細的哂笑,打破了凝滯的氣氛,他眼神更加冰冷:“看來謝映秋為了攀附你沈家,還真是下了血本!竟能將你體內那駁雜不堪的魔息煞力,煉化到如此精純微弱的地步,想必耗費了不少血氣與珍材異寶?真是煞費苦心。”
可惜此女蠢了些!
先前她讓沈天修習血妄斬與血魔十三煉,還可以說是臨時權變,是為扶助沈天透過御器師考核不得已之舉,可沈天現在竟以血煉之法,將童子功推升到了九品上!
不過考慮到考核後不過數日,謝映秋就被打入牢獄,這也可能是沈天失去管束之後自作主張。
他揹負著手,眼含著憐憫與嘲諷的看著沈天:“你這蠢貨,真當她是為你好?對她感恩戴德,不惜出死力來救她?就沒想過她教你‘血妄斬’與‘血魔十三煉’這等半魔道功法,本就是包藏禍心?
你靠著吸取妖魔精血強行催煉童子功,看似進境神速,實則根基不穩,魔念深種,日後反噬起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遲早會後悔今日。”
魏無咎說完,似乎覺得意興闌珊,猛地一揮袖袍:“我們走!”
宗赤瞳見狀,立刻收刀入鞘。
她那雙赤紅的眸子再次掃過氣息微喘卻戰意未消的沈修羅:“修羅你的武道進境不俗,竟能在我手下撐過十招,可惜了,你手上這對青鋼刀,實在配不上你現在的修為。”
她搖了搖頭:“儘快換對好點的兵刃吧,下次見面,我們再切磋一次,希望你能讓我盡興,還有!你既已晉升七品,就該考慮融入法器了,越早籌備越好。”
她目光掃過沈修羅身上的八品符寶‘靈狐墜’,還有那對佈滿裂紋的‘符文青鋼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轉身快步跟上魏無咎。
老同窗有進步是好事,讓她很欣慰,可這身裝具實在太渣了。
宗赤瞳如捨得動用法器,一瞬間就可致勝!
沈修羅則盯著宗赤瞳的背影暗暗磨牙。
她能聽出宗赤瞳言語裡滿滿的優越感,看著宗赤瞳一身的符寶,也豔羨非常。
她緊握著手裡已開裂的青鋼刀,心裡對明日即將到手的新刀‘真幻雲光刀’益發期待。
魏無咎走出陰森的牢獄大門,腳步微微一頓。
他轉過身,眼神陰戾如毒蛇,再次看向那黑洞洞的牢門深處,彷彿要穿透石壁,看清裡面的情景。
緊隨其後的宗赤瞳察覺到他的異樣,低聲問道:“公公,可是有什麼不妥?”
魏無咎眉頭緊鎖,麵糰般的臉上再無半分笑意,只有凝重與算計:“此子的北司靖魔府總旗官位,來得太過蹊蹺,這必是王奎那廝給的!意在謝映秋!”
宗赤瞳眼神茫然,她對官場傾軋、人情世故並不精通,完全不明所以。
魏無咎瞥了她一眼,知道這妖奴空有武力,心思單純,也懶得解釋,只是揹負雙手,望著沉沉的夜色,喃喃自語:“當初推謝映秋出來頂罪,是咱家莽撞了。”
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沈八達能在東廠廠公的雷霆手段下鹹魚翻身,使得泰天府的棋盤上多了沈天這個變數。
“如今看來,崔天常那老狐狸先前按兵不動,坐視我們將罪名堆在謝映秋身上,絕非是要就此收手,而是順水推舟,逼迫謝映秋自辨出首——”
可見謝映秋在崔天常與王奎眼裡價值很高,才會如此煞費苦心,那是何緣由呢?他們莫非認為,謝映秋手裡有關鍵證據?
魏無咎眼神微微一凝,既然除不掉謝映秋,就該早做準備了——
魏無咎不再言語,猛地一甩袖袍,彷彿要將這晦氣甩掉,大步流星地走向等候在陰影處的馬車。
此時在牢房內,隨著魏無咎一行人的徹底離去,那股令人窒息的三品威壓消散,沈天當即調勻呼吸,壓下翻騰的氣血和識海的餘波,隨即帶著沈修羅,徑直走向關押謝映秋的牢房。
厚重的牢門被開啟,潮溼黴腐的氣味撲面而來。
昏暗的光線下,謝映秋與趙無塵坐在角落的草堆上,形容枯槁,官袍破爛,身上帶著明顯的鞭痕血跡,比數日前沈天在隔壁所見更加悽慘。
當沈天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牢門口,謝映秋與趙無塵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釘在了沈天腰間懸掛的那塊墨玉腰牌上!
狴犴獸首猙獰威嚴,‘總旗’二字清晰刺目!
二人一陣恍惚——這個傢伙,不但他伯父鹹魚翻身,調任御馬監提督太監,他本人也真的成了從七品的北司靖魔府總旗!
剛才他們聽見沈天的喝問聲,簡直無法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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