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河連綿近十萬裡,加之支流眾多,流域極其廣闊,潤澤大片耕地,養活無數百姓,大商西邊的諸侯,常常祭祀內中水神。
這條河,發源於九州之西的邊荒,貫穿整個雍州,最終與西岐倚重的渭河交匯。
涇河渭河,一清一濁,一急一緩,融在一處,風浪甚是兇險,又有道道暗流漩渦。
誰能想到,在那渾濁湍急河水之下,竟建著一座龐大龍宮,樓閣重重,千門萬戶,又有禁制隔絕泥沙,宮殿雄偉,卻並不華麗,依稀傳來金鐵交擊之聲,那是蝦兵蟹將在鍛打兵刃。
老龍以真身盤踞在主殿樑柱之上,龍身千丈長,通體墨色,鱗片上遍佈深淺不一的印痕,左邊眼窩留下一道狹長傷疤,縱然過去多年,血肉依舊沒有合攏。
大殿之下,立著個油頭粉面,氣質陰柔,一襲紫袍的青年,仰起頭,朝老龍施禮。
這便是求親敖離的那條涇河次子小驪龍敖泓,此龍先天不足,喜好淫樂採補,多年前去往朝歌遊玩,途徑軒轅墳,稀裡糊塗失了真元,肉身日益虧空,縱然傾盡龍宮珍寶,也難堵疏漏。
為此,涇河龍君才差人去洞庭求親,就是要借敖離之元陰補足次子真元,借離補坎,以邪法煉就龍珠。
“父王,大哥去東海,足足十餘日,怎還沒見歸來,莫不是出了什麼差池,丟了性命?”
敖泓咧開嘴角,笑容人畜無害,言語之間,卻顯露出陰狠本色。
“你大哥就算死了,涇河寶座,也落不到你的頭上。”
老龍輕哼一聲,便發霹靂,從房梁落下,砸在小驪龍身前,噼裡啪啦綻開。
“這是自然,父王壽數無疆,又得天帝看重,掌管涇河千年、萬年,世代享受香火…兒子根骨粗劣,不敢肖想……”
敖泓被濺落電光打的渾身發麻,卻強撐著笑容,繼續出言。
“老子沒多少年好活了,還壽數無疆…有屁快放。”
老龍眼眸忽然瞪大,龍鬚也擺動起來,黑色鱗片張開,甚是威嚴。
“父親,您真要與那位截教仙人聯手,去洞庭湖逞威風?”
敖泓聞言,也收斂了神色,認真地問道。
“我早就算過了,江河湖海龍女之中,就屬洞庭湖那丫頭氣數最盛。
你素愛褻玩美女,傳聞那條小龍生的國色天香,莫非改了性子,要將到嘴肥肉讓出去?”
老龍眼眸微凝,低下頭,沉聲言道。
“大哥那般莽撞貨色,卻被差去東海,果不其然惹了禍事,截教固然勢大,一旦聯合,必犯天帝忌諱。
若是再大張旗鼓兵發洞庭,咱們涇河龍宮,怕是瞬間就會成為眾矢之的…父王,您是聰明人,怎的接連使了昏招?”
敖泓蹙起眉頭,甚是不解。
“你以為,涇河龍宮的威風是怎麼來的?老子從一條水蛇,一步步修煉,蛻變成龍,經歷無數兇險,才打下一片基業。
汝舅父看不起我,卻知我善戰,又得天帝看重,捏著鼻子將胞妹嫁來…呵呵,接連生下你們九個,她便元氣虧空死了,也算報應不爽。”
老龍說著說著,漸起真火,泥丸宮昏昏沉沉,竟將從未與人言說的辛秘抖了出來。
敖泓聞言,瞳孔猛地一縮,正要出言詢問,對上老龍那對冷冰冰的眼眸,又生生嚥了回去。
“本來還有機會更進一步,掌管雍州八水,再不受四海龍宮鉗制,偏偏出了個錢塘火龍,鬥法一場,損了吾之龍珠。
好在,老天有眼,那廝碰上了無支祁,還闖下禍事,被囚洞庭,再無法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若洞庭湖那丫頭老老實實嫁來,我也算是扳回一城,偏偏逃了出去,還煉就坎離龍珠,得了燭龍傳承,未來定成大患。”
老龍說著,似覺胸中憋悶,猛地噴了口氣。
這道白氣發出、溢散,竟有一抹奇異幽香。
“父親喜好兵戈之事,將香薰之類視作女子之物,又喜歡生食血肉,怎的口中還有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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