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百川嚇得肝顫,趕忙跪下磕頭。
正在他汗流浹背的時候,王逸之實在擔心陸沉淵傷勢,不能再等了,一咬牙,火速奔到府門前,因為速度太快,一路行來真氣強行爆發,落地時一個不穩,腳下踉蹌:“公主……救……”
“小心!”
李令月、元清霜看的清楚,元清霜第一時間伸手扶住他,順便接過陸沉淵,仔細一看,見陸沉淵面如金紙,全身經脈錯亂,不禁大驚:“公主,他——”
李令月不動聲色將伸出的手變作劍指,連點陸沉淵胸前大穴,先穩住傷勢,而後指搭腕脈,探查他的傷勢。
她看起來臉色平常,但腰間的劍不動了,只有一股徹骨的寒意以她為中心向四方輻射,大地瞬間結冰!
《太易玉宸章》……
曲百川嚇得魂飛魄撒,砰砰磕頭:“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太易玉宸章》乃當世絕學,普天之下,只有兩人修煉,一個是當今武皇,另一個便是太平公主,相傳此功乃無上要術、登仙妙道。
——【水無常形,道無常勢。太易者,先天五太之一,為混沌初分、陰陽未判時的一縷真水。玉宸者,乃天穹至高之炁,統御萬水,潤澤八荒。此道修至大成,可馭四海,通九淵,一念成冰,一念化霧,身合江河,神遊太虛。】
靜時如湖面映月,動時如怒海狂濤。
曲百川知道,李令月已經動了真怒,她動劍的時候很可怕,但動用太易真氣就更可怕,驚恐之餘嚇得他連連磕頭,生怕遷怒。
武攸暨已經嚇傻了。
李令月很少動武,大多數時候都停留在“恐嚇”階段。
她夾在武皇和李氏皇族之間,同情李氏,又不能偏幫,她自己的地位尚要託庇於武皇親女的身份,偏偏管的還是內衛,殺的就是這幫李氏“叛黨”。
她要向武皇表態,自己堅定站在她這邊,以換取庇護,但又不想殺害李氏皇族,多年來左右為難,一直是眼不見為淨的態度,很少出公主府。
除了出關當日,劍氣不受控引發異象,這幾年從未動過怒,也從未如此爆發過太易真氣。
武攸暨第一次直觀地體會到二人的差距,也第一次把這個讓她失態發怒的陸沉淵記在了心上。
他死盯著陸沉淵,嫉恨的情緒好像一條噬血的蟲子,在不斷撕咬他的心!
元清霜同樣吃了一驚,不過她是侍女長,更理解李令月的心情。
公主現在最主要的情緒應該是愧疚。
如果不是她拉陸沉淵入局,陸沉淵不會接連被武氏皇族針對,受這麼重的傷。
這已經不是皮外傷了,這是斷他的武道之路,廢他半條命!
李令月再次陷入兩難局面。
她如果動怒,對武承嗣反擊,坐實陸沉淵身份,或許能起一時之效,鎮住旁人,可對武家人沒用,母親需要他們穩定朝堂,只要不鬧出人命,她也不會管這些小事……
如果坐視不管,像先前武攸暨下手之後那樣,倒可能讓武家人不再把陸沉淵放在眼裡,從而不再關注……
管了會出問題,不管也可能出問題,說來說去,賭的是武家人的人品,自己不管,他們會不會繼續針對?
這個答案很清楚。
武家人什麼人品朝野皆知。
她沒得選。
——為什麼總要逼我呢?
李令月眸中寒芒驟盛,周身衣裙無風自動,一股凜冽殺意如潮水般漫開。
元清霜忙道:“公主三思!那是魏王殿下!”
且不說武承嗣是武家旗幟,武皇登基重要推動人物,一直為武氏衝鋒陷陣,身懷大功。
單論私心,武皇也是絕不希望她和武家人不和的,這也是武家人敢一再伸手的原因。
李令月懂,但她今天突然不想再這麼懂事了。
她指節一扣劍柄——
“錚——”
一聲清越劍吟裂空而起,太華清霜應聲出鞘,劍光如雪瀑倒卷,竟將當空烈日也壓得黯然失色。
她縱身躍至當空,眼神悲憫淡漠,俯瞰神都,並指拂過劍脊,三尺青鋒頓時嗡鳴如龍!
劍鋒直指積善坊方向!
“太乙分光,劍叩天梁;
三垣倒轉,星隕八荒!”
她並指掐訣,聲如金玉相擊。
剎那間。
太華清霜化作一道貫月長虹,攜著摧山斷海之勢破空而去!
劍鋒所指處,驟然裂開一道刺目白痕。
那劍光破空時,恰有飛鳥掠過,羽翼尚未觸及光痕,便已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與此同時,三里之外的積善坊上空,晴空突然扭曲,那劍光之下,正是武承嗣王府!
魏王府的防護陣法頃刻而滅,劍光刺下,主殿的琉璃瓦瞬間崩碎,碎瓦尚未落地,整座主樓已如沙塔般轟然坍塌!
武承嗣精心修築的亭臺樓閣在劍氣中土崩瓦解,雕樑畫棟盡數化作齏粉!
這一劍之威,竟將天空中的雲霞都染成了瑰麗的紫金色,化作太乙星圖。
恍如神蹟臨凡!
魏王府及周遭都被這異象驚動,驚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李令月飄然落地,望著天際尚未散盡的劍光餘韻,對瑟瑟發抖的曲百川道:“回去告訴魏王,本宮的貓,不是誰都能動的。本宮的人,也不是誰都能傷的!他還不是太子,別多管閒事!再有下次,就不是毀王府了。聽明白了?”
“聽……”
曲百川冷汗直流,嚥了口唾沫,無比恭敬:“聽明白了……”
“滾!”
李令月鳳目含煞,懶得再看他。
曲百川如蒙大赦,磕了個頭趕緊撤了。
李令月轉頭看一眼武攸暨,武攸暨整個人顫了一下,張嘴就想說跟我沒關係,話還沒出口,李令月已不再看他,對元清霜道:“把陸沉淵送到……”
她頓了一下。
元清霜道:“靈猊殿嗎?有大師照看,可以……”
“……送到我寢殿。”
嗯,嗯?
元清霜傻眼了。
跟她一起傻眼的,還有王逸之和武攸暨。
李令月轉身就走。
不用猜來猜去了,你們說他是假的,藉此為非作歹,本宮就偏要他是真的!我看誰還敢動他,也徹底斷了你們的念想!
……
夜色深沉,紗帳輕揚。
陸沉淵指尖微動,漸漸恢復知覺,最先觸及的是身下冰絲簟席,滑如流水,卻又沁著絲絲涼意。他緩緩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幅金絲楠木雕花承塵,九鳳銜珠的紋飾在燭光中流轉著溫潤光澤。
九鳳銜珠……
不對……
陸沉淵腦中第一時間閃過前幾天守夜時,在太平公主寢殿看到的那種獨有紋飾。
那他現在躺在哪裡也就不言而喻了……
陸沉淵吃了一驚,急忙起身,卻感覺胸腹一陣劇痛,好像有幾千根針在扎,疼的他呲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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