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話題就輕鬆了。
三人惺惺相惜,相談甚歡,酒足飯飽後,各回各家。
陸沉淵回到公主府繼續當他的面首,先到靈猊殿給金猊彈了兩個時辰的琴,哄得大貓很是高興,順便溫習上午學的技法,收割了一波熟練度,然後跟元清霜借了府中藏書,開始看書。
他的見識還是太少。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就算慧眼指明,還是會有疑惑。
就比如【清商符陣】,描述說“最簡易的符陣之一,僅三筆,然筆序、硃砂、載體缺一不可。”好像沒什麼值得細說的,可是對於白紙的陸沉淵來說,這最簡單的符陣也看的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這筆序、硃砂有什麼意義。
慧眼畢竟不是百度,沒有超連結,還是需要腦子裡面有東西。
陸沉淵完全沉浸在學習中。
白天學琴看書,晚上到寢殿休息——沒再睡李令月的床,而是另設了一張軟榻。
每到這時候,他就有點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這個太平也太容易害羞了!
這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關係也人盡皆知了,接下來不應該順理成章,直入正題嗎?
唐朝風氣不是挺開放的嗎?
結果可倒好,雖然不用站崗了,但這女人還是動不動惱羞成怒,根本就到不了下一階段。
陸沉淵心想,八成是《太易玉宸章》有什麼副作用。
上一個修煉的也是終身未嫁……
反正不管她是怎麼想的,陸沉淵讓那顆【聖靈丹】嚇了一跳,此後幾天規矩的不行,連口頭示愛都減了許多。
李令月感受到他的變化,即便只是一點點,落差依舊很大,又不好意思追問,憋在心裡,越來越氣悶。
等到第三天,看陸沉淵還是規規矩矩,只顧著學琴看書,她的臉色有些陰沉了。
“情報齊了沒有!”
瀟湘館內,李令月聲音冰冷,那股無形的殺氣讓侍立兩旁的婢女們屏息垂首,連呼吸都放輕了。
案几上的香爐青煙嫋嫋,卻驅不散室內的凝重。
元清霜眼中掠過一絲無奈,又有點想笑,但這念頭轉瞬即逝,她面色嚴肅,雙手奉上一卷以火漆封口的卷宗:“殿下息怒,已齊備,請過目。”
李令月近乎是劈手奪過,迅速解開繫繩,展開那承載著秘密的紙張,上面墨跡工整細密,記錄著目標人物當日的一舉一動,其詳盡程度令人脊背生寒:
——
【陸沉淵行止錄—天授元年十月十一】
辰時三刻至午時初:於府內靈猊殿,隨雲鶴禪師習琴《陽春白雪》,期間專注,僅飲清茶一盞,未與禪師外他人交談。
午時正至未時初:返里仁坊琅玕軒家中,與父陸崖山、妹陸可兒共進午膳。
膳間詳錄:食案置四菜一湯:醋芹、胡麻餅、蒸豚肉、葵菜羹,佐新炊胡飯。席間,陸沉淵詢問陸可兒武功進度,後取出三盒點心予妹,陸可兒喜不自勝。陸崖山問及公主府近況,陸沉淵答曰“殿下安好,諸事順遂”,神色如常。陸崖山輕咳三聲,陸沉淵即為其斟溫水半盞。膳畢,陸沉淵於院中梧桐樹下獨坐半刻,凝視落葉數片。
——
這些都不是重點。
李令月掃過一眼,便不耐煩地往後翻。
——
未時二刻:離家,步行往積善坊逸仙樓。
未時三刻:抵逸仙樓天字三號雅間。點菜如下:
冷盤:金齏玉鱠、同心生結脯
熱餚:駝蹄羹、箸頭春、蔥醋雞……
——
這些也不是重點,再翻一頁。
——
申時初:遣酒樓小二赴鳶臺、國子監,尋訪王逸之、張說。
申時正:自稱“王逸之”者先至,二人閉門密談約一炷香,聞內中聲調漸高,後“王逸之”憤然推門而出,面色鐵青,雅間內陸沉淵獨坐,自斟自飲一盞。
申時三刻:王逸之、張說先後而至。三人入雅間。
酉時初:熱餚方始陸續呈上,三人正式開宴。
酉時至戌時初:三人於雅間內暢談,語聲漸朗,時有笑聲傳出。酒菜消耗殆盡,葡萄釀四壺盡飲。
戌時初:張說結賬,合金半兩七錢,錢三百二十文。三人分別。
戌時三刻:安抵公主府,徑往靈猊殿。
戌時三刻至子時初:於靈猊殿內撫琴。琴聲激烈,滿布殺伐,持續約四刻,所奏皆新曲,不得識,期間金猊始終蜷伏於其琴案旁三尺處,神態歡欣無比。
子時初:琴聲止。陸沉淵盥洗更衣。
子時正:於靈猊殿側室安寢,金猊隨臥於身旁,相伴入睡。
——
李令月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每一個字。
尤其是琅玕軒內的細節與逸仙樓裡真假王逸之的插曲。
情報網的觸角無孔不入,這份力量足以讓任何人膽寒,也足以讓她看清想看清的一切,然而,卻還是看不懂他為什麼會有現在這種變化。
這裡面但凡有一個女人,她也能有些聯想,但是一個都沒有。
而且,他這根本就不像是“移情別戀”,一直老老實實,看書學琴。
到底為什麼?
李令月越看眉頭越緊,最終將疑點放在了第一個王逸之上:“這人是誰?”
元清霜道:“奉公主令,兩名暗衛秘密保護陸家、保護陸大人,此人雖行跡可疑,但當時未能及時察覺,等第二個王逸之出現,才發現二者有異,所以……”
“易容術。”
李令月眯起眼睛:“刺駕餘孽?他找陸沉淵幹什麼?”
元清霜道:“冒險出現,卻並未動手,多半是為了招攬……”
怎麼招攬?
當然是詆譭敵人,拔高自己。
李令月立刻明白了,一定是這個賤人頂著王逸之的臉說了什麼。
找死!!
“可是,地宮已經封鎖,他又是怎麼出來的……”
李令月凝眉不解,正想著,忽然門外侍女稟報:“啟稟公主,武皇召見。”
元清霜露出笑容:“丘神績三日無功,看來武皇不耐煩了。”
李令月點點頭:“我去見母親,你讓謝停雲待命。陸沉淵呢?”
元清霜一本正經道:“上午練琴之後就進了藏書閣,應該還在看書,短短三天,他已經翻遍了整個下三層,我還沒見過看書這麼快的人。”
“讓他出來!”
李令月冷聲道:“該辦正事了。一天天不務正業,好吃懶做,豈有此理!”
元清霜忍著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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