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婆婆,她都已經不打算教訓兒媳。
可惜。
瞧這樣子,毫不知錯!
王若弗聞言,不免有些委屈:“母親,印子錢也沒.”
“休要狡辯。”
盛老太太氣不打一處來,叱道:“官眷發放印子錢,本就是掉腦袋的事情。輕則貶官,重則流放。這還是皇城根下,你怎麼敢發放印子錢啊?”
“如今,幾位內閣大學士都盯著對方的錯處。這個時候,你發放印子錢,不知是要拖韓大相公的後腿,還是要讓紘兒流放?”
盛老太太一嘆:“昭哥兒是宦海的人。他可以大義滅親滅了康王氏,就能大義滅親滅了盛家。”
“康家與盛家,在昭哥兒眼裡,未必有什麼太大的差距,都是一句話的事情。”
作為勇毅侯獨女,盛老太太曾長時間混跡過頂級的官眷圈子。
也因此,她非常清楚權勢的差距。
六品和八品,有什麼差距嗎?
客觀上是有的。
但在那些大人物眼中,幾乎沒有差距。
康海豐能貶,盛紘就不能貶?
阻礙了仕途,昭哥兒發起狠來,誰都能貶!
不但能貶,還能休妻呢!
王若弗心下一怕,連忙道:“兒媳知錯!”
盛老太太淡淡望了兒媳一眼,就知道她僅是怕了,而不是知錯,不免出聲道:“簾子都拉開。”
“什麼?”王若弗一驚。
這豈非要讓下人望見她遭到跪罰?
她可是當家主母。
這一來,可如何有威望立足啊?
“母親!”王若弗哭泣道:“這未免也太重了吧!”
盛老太太是個性子清淨的人。
也因此,從嫁到盛家來,王若弗就連請安都不怎麼多,還真就沒受過什麼罰。
盛老太太瞥了一眼,微嘆道:“再加一個時辰。”
這種蠢笨性子,要是不約束一下,鬼知道會不會犯下大錯?
以往是小門小戶也就罷了。
偏偏昭哥兒已經發跡。
盛氏本來就沒什麼權勢,純純是高攀昭哥兒。
不說助力,起碼不能拖後腿吧!
“你擔心康王氏,你就不擔心華兒?”盛老太太知道王氏在乎什麼,出聲教訓道:“要是康王氏攛掇你發放印子錢的事情爆得晚一點,影響到了韓閣老拜相的事情……”
“你就不擔心華兒遭到休妻?”
“華兒?”王若弗一怔,默默流淚。
墨染長天,萬籟俱寂。
江府。
江昭端坐木椅,雙腳伸入溫水木盆,手上端著一杯清茶,慢慢品鑑。
盛華蘭則是半跪著為丈夫揉捏腳踝,不時揉一揉肩膀。
“康王氏如何?”江昭出聲問道。
老師韓章就要競爭百官之首的官位,除了上奏一份奏疏向吏部舉薦康海豐以外,他還真就沒閒心關注康王氏的事情。
說到底,八品小官而已。
“本來,康大人是嚷嚷著要休妻。”盛華蘭清眸微動:“不過,官人一封舉薦奏疏呈了上去,康大人甚至都沒來得及休妻,吏部的任命就落了下來。”
江昭點頭。
吏部右侍郎是張方平,韓系的老人,任命下得快一些也正常。
“如此,康大人反而不再談及休妻之事。”盛華蘭輕聲說道。
聞言,江昭也不意外。
王老太師一脈再是落魄,也是朝中有人。
康海豐不休妻,估摸著也是指望王老太太出手求情,以期再度入京,或者調去繁華之地。
儋州,蛇蟲甚多,那可真是悽苦之地。
“王老太太可有什麼說法?”江昭淡淡問道。
“訊息還沒傳過去。”盛華蘭搖了搖頭:“不過,以外祖母的性子,怕是會書信一封求情,或者讓人說情。”
同為女兒,盛華蘭可是非常清楚外祖母有多麼偏心。
老人家可見不得長女受苦。
江昭雙目微閉:“王老太太掀不起什麼風浪,娘子不必擔憂。”
康王氏此次作為,時間選的太差。
這段時間,恰逢百官之首的官位變動。
康王氏竟然敢趁機出言說什麼“舉薦”,還誘導王若弗發放印子錢。
哪怕她本心並沒有搞事的意思,也不影響韓系官員為之警惕。
韓章方才要競爭百官之首的官位,這麼做生怕別人找不到黑點是吧?
王老太師一脈落魄,卻也並非朝中無人。
要是那些黨羽真的有意為康海豐發聲,韓系官員不介意發起黨爭,試一試王老太師一脈的水準。
當年王老太師掀不起什麼風浪,一些落魄的黨羽,難不成還能翻了天?
盛華蘭輕輕頷首,沒有說話。
康王氏的做法,已經觸碰到了她的底線。
四日四次拜訪,那是真不給她活路啊!
“娘子,歇息吧!”江昭擦了擦腳,抱起佳人。
“嗯哼!”
床榻之上,雲雨初歇。
“官人,妾身懷了身孕,過些日子怕是再難伺候官人。”
迷迷糊糊,盛華蘭迷離道:“妾身有一妹妹,名為淑蘭,不日入京,與官人為妾,可好?”
“可。”
七月二十。
常朝。
趙禎端居御座,掃視文武百官。
半響,出言說道:“富卿致仕,不知諸位卿家以為,何人可承擔宰輔一職的重擔啊?”
話音一落,禮部尚書王堯臣走出一步。
“臣以為,宰輔大相公一職,事關江山社稷,還是得精力充沛者為好。韓章閣老,或可擔之。”
“韓卿以為如何?”趙禎望了下去。
韓章出列,一臉的擔憂:“老臣才疏學淺,恐負了陛下厚望。”
表面上是不肯,實則卻沒有拒絕。
沒有拒絕,就是同意!
“那就再議吧!”趙禎斷言道。
宰輔大相公致仕要三辭三讓。
新的宰輔大相公上任,也有些差不多的流程。
起碼,要謙遜。
七月末。
官家召見韓章,君臣二人協商相談,論治政天下。
八月十一。
韓章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內閣首輔、樞密院樞相、拜上柱國、昭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封儀國公。
新的宰輔大相公,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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