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做,自然是要澄清一下,試圖挽救自己本就不太好的名聲。
盛華蘭的幾場哭訴,讓她的名聲飛快崩壞。
女兒與姐姐爭鬥起來,讓本來已經發放了一些印子錢出去的王若弗心中徹底膽寒,連忙向女兒坦白了一切,發放的印子錢也都消去了借據,不敢再亂來。
不單印子錢的事沒成,她的丈夫康海豐,也心生了休妻之意。
那老東西本就是好色之人,養了不少小妾,平日裡她管的甚嚴,夫妻二人沒少吵架。
這次,康海豐是真動了休妻的心思。
“不必了,康大娘子。”盛華蘭連連搖頭。
康王氏的賠禮沒有半點誠意,她斷然不可能答應。
“康大娘子一連四天都來江府煩擾。”
盛華蘭一臉的委屈:“我實在不知道哪家的婦人,扛得起親戚連著四天的煩擾。要是官人不開明,又叫我如何自處?”
“以往,我母親是養在舅舅膝下,不受外祖母寵愛。甚至涉及姻緣婚事,也是康大娘子先挑。”
盛華蘭一嘆,望向一眾官眷貴婦:“我父盛紘邊疆為官,不見康大娘子走訪親友;華蘭結親,也不見康大娘子。我二人一輩子也沒見過幾次,康大娘子何必逮著我不放呢?”
一句話,又透露了不少資訊。
“華蘭告退。”言罷,盛華蘭行了一禮。
幾乎同一時間,好些貴婦官眷都面露了然之色。
從康王氏的舉止而言,傳言幾乎都是實情。
而從盛華蘭的談吐、舉止來看,所謂的外甥女與姨母,並不相熟。
這也不奇怪。
康王氏一向是待在汴京,親戚之間沒有走動,慢慢的親緣也就淡了下去。
康王氏面色微變。
盛華蘭這要是走了,她臉面何存?
她特意喊來的外甥女,連留都留不住,更別提澄清關係。
這不是坐實了嗎?
“華蘭。”康王氏連忙緊緊攥住外甥女的手,說道:“同氣連枝啊!”
盛華蘭冷冷望了康王氏一眼,淡淡說道:“華蘭還有事情,還請康大娘子莫要阻攔。”
康王氏面色微沉,她著實沒想到盛華蘭這麼不給臉面。
她好歹也是長輩啊!
“康大娘子,華蘭妹妹有了身孕,還是莫要攥手太緊。”
章衡之妻趙筠心是個小家碧玉的性子,甚是心細。
一見康王氏緊緊攥著不讓走,她連忙上前一步,扯開了兩人。
她是混文人圈子的官眷,丈夫一族曾出過百官之首,丈夫也是肉眼看見的有前程,可不見得就怕了落魄的康王氏。
怎料,康王氏竟然撒起了潑。
“誰還沒懷過身孕呀?”
草場上,蘇軾。蘇轍、章衡、曾布幾人,不急不慢的玩著錘丸。
江昭方才送走了過來問候的吳大娘子與送酒水的齊衡,餘光往長亭的方向一望,不免一驚。
“那是怎麼了?”
此言一出,其餘幾人也齊齊望了過去。
只見盛華蘭、王弗、魏玩、史清婉、趙筠心五位女眷,這會兒都站在長亭邊,似有爭吵之事。
“走吧,過去看看。”
江昭說了一聲,大步往前趕去,幾人也都連忙跟了上去。
長亭。
“華蘭,你闖出來也不容易。作為姨母,我說要一起相互扶持,難道有什麼問題嗎?”康王氏一臉的不解,據理力爭。
說著,她還望向了十幾位官眷貴婦。
殊不知,這種做法讓人暗自厭惡。
平時不走親戚,一走親戚就要求擢升提攜,這誰受得住?
她一副長輩的姿態:“這個世道,都不容易。外甥女婿既是韓閣老的弟子,官居五品,那就更是該相互拉一把。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啊!”
盛華蘭臉色一冷。
誰求人是這麼求的?
康王氏不斷的說著話。
這些日子,她一直去拜訪盛華蘭,誰曾想竟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她算是看了出來,還是得道德綁架。
作為盛氏女,她就不信盛華蘭不在意盛家的名聲。
盛華蘭就要說話,一道溫和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怎麼了?”
江昭走近:“怎麼有點吵起來的架勢?”
江昭一來,好些官眷連忙點頭示意,不失禮數。
這可是小閣老,韓閣老唯一的弟子!
“官人。”盛華蘭輕嘆一聲,附在江昭耳邊說了幾句話。
江昭瞭然,大致清楚了是什麼問題。
這些日子,康王氏的事情他也有些瞭解。
本來,他是有意以勢壓人,乾脆貶了康海豐。
但妻子擔心康王氏再來攀附,有意先搞臭康王氏的名聲,切割一下關係。
如此,江昭也就任由著她。
“康大娘子,我妻子所言也不無道理。哪有姨母天天拜訪外甥女的呢?”江昭淡淡說道。
不少官眷皆是點頭。
與人為妻的女兒,孃家人天天拜訪,這還了得?
江昭一來,康王氏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不少。
作為常年混跡頂級權貴圈的人物,江昭無聲間透露的氣勢,就讓人心中自主發慌。
康王氏連忙解釋道:“外甥女婿有所不知,有道是同氣連枝,將來她姨夫有了本事,對於長柏也是一種助力。我這也是為了華蘭好。”
“同氣連枝?”江昭抬了抬眼皮:“所言倒也有些道理。不過,康大人政績平庸匱乏,實在是讓江某無顏舉薦。”
江昭平和承諾道:“以一貫論之,京官下地方可升一級,儋州乃是有為之地,不妨讓康大人下去歷練一二。要是有了政績,江某定然親自舉薦!”
康王氏臉色大變。
其實,江昭說到“儋州”一詞,她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不成想,竟然貶儋州?
哦不對,級別升上去了,成了七品!
“華蘭,我是你姨母啊!”康王氏臉色大變。
盛華蘭沒有作聲。
康王氏心頭大慌,連忙攀咬道:“你爹盛紘寵妾滅妻,你盛氏門風不正!”
此言一出,江昭搖了搖頭。
“人人皆道太師嫡女賢良,我看未必。”
言罷,夫妻二人,緩步走開。
章衡、蘇軾、蘇轍、曾布,以及四人的妻子,相隨跟了上去。
“青竹蛇兒口!”
“黃蜂尾上針!”
“兩般皆是可!”
“最毒婦人心!”
一首隨口小詩,釘死了康王氏。
泥菩薩還有幾分怨氣呢!
康王氏天天叨擾,江昭又何嘗不煩?
十幾位官眷貴婦面色微變,相繼走開,生怕受了波折。
這個時代,本就是男尊女卑。
要是誰被小閣老的這首詩沾上,怕是得名聲惡臭。
什麼是降維打擊,這就是降維打擊!
素來名揚天下的名士,一首隨口小詩,就得讓人名聲驟損!
“儋州?”
“不,不要去儋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