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承了太祖“以小制大”的思想,科道官員雖然官職不高,但是地位很高,有著糾劾百官的巨大權力。
這一點也體現在六科的辦公地點上,六科的公房是一條長廊形的房子,俗稱“六科廊”,和內閣翰林院一樣,六科廊也是在皇宮內的。
所以六科給事中能有機會見到內閣重臣乃至於皇帝,也能第一時間知道皇帝和內閣的情報。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科道官員衝進了六科廊,對著眾人說道:
“不好了!蘇澤上第三疏了!”
聽到蘇澤的名字,陸樹德都覺得心臟一窒,他這些日子對這個名字咬牙切齒。
但是很快的,陸樹德又對蘇澤的第三疏好奇起來。
今年剛中的進士,蘇澤總共上了兩疏,這兩疏都名震天下!
要知道很多的言官,這輩子都沒能寫出一篇能影響朝堂的奏疏。
上一個“一疏而天下知”的,還是在先帝朝上《治安疏》的海瑞呢。
這名科道官員拿著拖本,在六科廊讀了起來。
《條陳國史三事疏》?
這是有關修史的奏疏?
這樣的奏疏,又能有什麼波瀾?
陸樹德不明白,他不是治史的專家,其實國史這種事情,和普通官員沒啥關係。
但是聽了同僚讀的蘇澤奏疏,陸樹德的腦袋嗡了一下。
他怎麼敢!
原來,蘇澤這第三封奏疏,剛送到了內閣,就引起了劇烈的震盪!
內閣首輔徐階看到這份奏疏,差點直接氣到暈倒,而張居正看完了奏疏,也是臉色發白。
陳以勤更是雙手顫抖,心中開始咒罵蘇澤十八代祖宗。
只有高拱佯裝震驚,卻藏不住嘴角的笑容,然後命人立刻送到宮中,請皇帝聖裁。
見到蘇澤的奏疏,隆慶皇帝也很頭疼,於是他按照高拱的票擬意見,將蘇澤的奏疏發往各部衙門,讓群臣公議。
蘇澤在《條陳國史三事疏》中,主要就講了三個問題。
第一個,要修國史,建文帝的問題怎麼定性,要不要列本紀?
第二個,景泰帝的問題怎麼定性,要不要列本紀?
最後一個,才是如今群臣攻擊的問題,嘉靖親爹睿宗皇帝的問題怎麼定性,要不要列本紀。
和第三個相比,前兩個才是重量級的問題,可以直接將內閣和禮部炸飛的那種!
成祖朱棣北伐的時候,打的是清君側的旗號,剛開始的時候還是承認建文帝的。
但是到了晚年,對建文帝的事情進行了革除,甚至連建文這個年號都不用了,直接將建文四年稱之為洪武三十五年。
要知道朱元璋在洪武三十一年就駕崩了,這洪武三十五年的說法,任何一個讀書人都繃不住。
景泰帝的問題也同樣棘手,明堡宗奪回皇位後,對景泰帝也是多方打壓。
景泰帝被諡為“郕戾王”,實錄都被混在明堡宗的實錄裡。
和這兩個重量級問題相比,嘉靖他生物爹的問題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了,反正太祖朱元璋也給自己的老子朱世珍追封了皇帝,編了實錄的。
原來蘇澤的後手在這裡?
陸樹德全身發抖,只聽到剛剛宣讀奏疏的官員說道:
“那蘇澤建議,禮部、翰林院和科道官員,都要上書議一議這三事,陛下也硃批准奏了。”
陸樹德一屁股坐在到凳子上,他已經後悔了,為什麼不聽從兄長的話,調去南京六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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