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出來反對的,就是內閣四輔趙貞吉。
趙貞吉沒有看發言的蘇澤,而是對著高拱說道:
“南兵北上,多有水土不服,剛剛閣部議定留任宣大總督王崇古,那這次平戎戰事就直接交給宣大的軍隊就是了,何必勞民傷財調師北上?”
緊接著趙貞吉又對著主管戶部的張居正說道:
“戶部將宣大積欠的賞錢發下去,宣大將帥定然用命。”
趙貞吉說完,高拱和張居正都沉默了。
高拱自然不必說,他提議留任王崇古,那王崇古統領的宣大軍隊一併留用,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趙貞吉又炮轟戶部,指出戶部拖欠邊賞,才是宣大戰鬥力不足的原因。
看到高拱和張居正沉默,趙貞吉準備乘勝追擊,蘇澤突然說道:
“趙閣老此言差矣。”
眾人目光再次看向蘇澤,蘇澤說道:
“譚子理(譚綸)自閩浙轉戰兩廣,戚繼光由山東調防福建,皆能因地制宜整軍經武。若說水土不服,何以譚公可掌薊遼?此非南兵之弊,實為怠惰託詞!”
蘇澤將譚綸和戚繼光捆綁,反駁趙貞吉說的南兵北上水土不服的問題,等於將自己的舉薦和張居正舉薦譚綸捆綁起來。
果不其然,張居正此時也點頭贊同道:
“正是此理。”
蘇澤看向趙貞吉,接著說道:
“若宣大真能靖邊,何至胡虜屢屢繞開防線威脅京畿?平戎需攻守兼備之師,非守成之軍可勝任!”
“趙閣老當年也是去過宣大的,先帝朝仇鸞任職宣大總督時,虛報兵員、侵吞軍費,以致韃靼入寇京畿釀成庚戌之變!”
“今日戶部欲發積欠賞錢,焉知不會重蹈覆轍?當年仇黨剋扣士卒餉銀,中飽私囊,致使邊軍飢寒交迫、士氣潰散!趙閣老若只知發錢,卻不管錢入誰手,豈非縱容貪腐?”
高拱皺起眉頭,蘇澤這句話雖然攻擊的是仇鸞,實際上也對現任宣大總兵王崇古連帶攻擊了。
蘇澤這時候又拉了王崇古,他說道:
“王崇古王總督到任後,努力革除前任積弊,雖稍穩邊情,然胡虜仍可長驅直入劫掠州縣。此非王公無能,實乃宣大積弊未除——將領怠於整飭防務,只求'御邊無過'以保烏紗,與昔日仇鸞'養寇自重'何異?”
“趙閣老稱'發積欠賞錢激勵士氣',然宣大邊軍空餉之弊猶存!若今日發銀三十萬,經總兵、參將層層盤剝,士卒所得不過一二。”
“以賞錢激勵,恰如抱薪救火,徒肥貪吏而無益士卒!”
張居正聽到這裡,自然是連連點頭。
戶部拖欠宣大的賞錢,其實也就是這個原因。
宣府大同年年報捷,可每年都有蒙古人殺進內陸州縣,而且宣府邊境走私貿易也是屢禁不止,宣府大同軍隊的腐敗可想而知。
這筆賞錢發下去,下次請賞的金額就會更大,甚至會出現殺良冒功,或者邊軍故意挑起邊境衝突求賞的情況。
沒辦法,本地衛所盤根錯節,和地方豪強結合繁衍至今,早就已經不堪大用了。
蘇澤看到趙貞吉無言反駁,於是又說道:
“當年戚總兵在東南抗倭,軍餉由浙直總督衙門直撥,經譚子理監察,分毫不敢剋扣!”
“今若留王總督掌宣大,再用戚繼光領南兵獨立成軍,則可形成制衡——戚部不受宣大舊體系掣肘,其戰法、軍紀、財務皆由中樞直管,方能避免重演仇鸞貪腐誤國之災!”
在場懂得軍務的大臣,此時都連連點頭,贊同蘇澤的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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