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二日。
自從沈一貫隨著王世貞去往朝鮮後,報館冷清了不少。
就連羅萬化都不適應這種冷清。
好在還有報館的事情要忙,羅萬化日子還算充實。
反觀蘇澤,自從入春以後,他越發懶散起來,除了去東宮之外,就窩在報館裡摸魚。
其實也不是蘇澤要偷懶,而是現在朝堂執行平穩,實在沒什麼需要他插手的地方。
高拱升任首輔後,群臣擔憂的內閣之爭並沒有出現。
首先是高拱顯示出了首輔的風範,性格收斂了一些,也沒有肆意侵奪其他閣臣的職權。
張居正也一改原來的強勢,在內閣也保持低調,刻意避開了和高拱的衝突,專心經營戶部的事務。
趙貞吉也有事情要忙,京師新軍也拿到了預算,趙貞吉終於可以建立新軍了!
嘉靖朝的時候,趙貞吉就想要改革京營,但那時候時機不成熟,皇帝和大臣也都不支援。
如今終於熬到了機會,趙貞吉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上面。
唯一的問題,就是趙貞吉和兵部尚書曹邦輔在京營改革上發生了衝突。
曹邦輔反對過於激進的改革,但是趙貞吉的官大一級,經常去兵部親自坐鎮督辦,曹邦輔也只能忍著。
工部也拿到了一筆啟動資金,兩大專案開始先期的工作。
梳理黃河水道,工部侍郎潘季馴提出了束水攻沙的方案。
方法其實也簡單,就是在關鍵位置上加強水流速度,讓水流將河床中的黃沙衝出來。
另外一名工部侍郎王之桓,則負責蘇北灌溉總渠的挖掘工作,給黃河打通另外一個出海口。
這兩個專案要在冬季枯水期動工,工部幾乎將全部預算都砸了進去,專務閣老雷禮負責協調其他衙門和地方官府,每日也有處理不完的公務。
而教育專務大臣,新入閣的殷士儋也十分忙碌。
兩省一府籌辦小學,武監預科和水師學堂,這些事情都歸屬他這個教育專務大臣。
一條條政令發下去,殷士儋才發現蘇澤這個三級學堂的體系是多麼宏大。
這提供了從開蒙到成材的全套培養體系,各個階段的考核規則要制定,小學,預科的教材要審定,教師要培養。
殷士儋成了內閣之中最忙的閣老,整天不是在去禮部的路上,就是去國子監的路上。
這些大事,自然有閣老們去忙,而這麼幾位閣老在位,六部九卿衙門也不敢摸魚,整個京師各大衙門都飛快運轉了起來。
太子則對倭國產生了興趣,他讓國舅李文全在澎湖蒐集倭國的訊息。
這些商人的訊息亂七八糟,很多訊息互相矛盾。
但是太子對比樂此不疲,在明倫堂掛著一副倭國地圖,然後根據這些情報,分析倭國的戰局。
對此蘇澤愛莫能助,他對於倭國所謂戰國時代的記憶有限,就是用【記憶香囊】也回憶不起來多少有用的資訊。
蘇澤也就知道,織田信長會擊敗各路諸侯,成為倭國霸主。
但是織田信長會死在本能寺,最後織田家會落在他的家臣手裡。
蘇澤提醒太子多關注織田信長的訊息,就由著小胖鈞折騰去了。
這個年紀的孩子,一旦沉迷就會十分專注,這麼一來,蘇澤確實沒事做了。
看到蘇澤懶散的樣子,羅萬化實在是忍不住了,他說道:
“子霖兄沒事要忙嗎?我手裡有個案件,你要不要看一看?”
羅萬化上次的調查文章,草菅人命的房山縣令被罷官治罪,無良礦主也被斬首。
這場勝利讓羅萬化辦報熱情更高,拉著編輯部尋找下一個爆炸新聞的選題。
但是這次羅萬化十分的謹慎。
吃過一次虧,羅萬化也明白一個道理,既然要做揭露真相的報紙,那就要比敵人更厲害,要一下子把對方捶死,不能給對方翻身的機會。
所以羅萬化要求報道一定要深入,報道一定要嚴謹。
而且上次打響名氣後,編輯部也接到了大量的來信,提供新聞線索。
“這事情還和子霖兄有關,是新式土樓的事情。”
“新式土樓,是建造質量問題嗎?”
羅萬化搖頭說道:“土樓的質量很好,京師官員都很喜歡,但是也因此產生了弊案。”
“弊案?”
這下子蘇澤都震驚了。
上次休沐日的時候,蘇澤還和工部主事萬敬,隨著水泥的供應增長,土樓已經交付了十座。
蘇澤本來很高興,但是沒想到才十座土樓,就已經發生弊案了?
羅萬化說道:“子霖兄建造土樓,本來是為了京師貧困官員,能用低廉的價格租到合適的房子,免於奔波之苦。”
“但是這新式土樓建造的太高了,一些家境不錯的官員也申請新式土樓,甚至有一個工部官員,都已經在京師購房了,還佔了一套土樓的房間,平日裡都不常住,僅僅用於短憩。”
蘇澤也是無語,但是這似乎古今中外都數見不鮮。
總有這樣的人,抱著“有權不用王八蛋”的想法,盡一切可能多吃多佔。
蘇澤想著自己這些日子也閒著無聊,也起了靜極思動的心思,於是說道:
“那一甫兄就把這個新聞交給我吧,我去新式土樓那邊看看。”
“那就多謝子霖兄了。”
等蘇澤來到工部,直接找到了負責營造新式土樓的營繕司。
營繕司的主司是蘇澤的好友傅順。
蘇澤本來以為傅順不在工部,因為他聽萬敬說,傅順正在忙著房山到京師的鐵路工作。
可沒想到,傅順竟然在部裡,一見到蘇澤,傅順就大倒苦水。
京師這條鐵路可以說是相當不容易,最大的難度就是途經道路的土地產權問題。
沒辦法,能在京畿擁有土地的,自然是非富即貴。
要修鐵路,那就要徵地,徵地就是修鐵路第一等麻煩的事情。
鐵路雖然不長,但是如果全部按照地主的要價來補償,鐵路預算怕是翻上幾倍都不夠。
更重要的是,這條鐵路是示範性的,如果徵地價格高成為定例,那以後再修鐵路,成本就太嚇人了。
聽完了傅順的抱怨,蘇澤說道:“應和兄,這件事本來就不該工部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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