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多年來費盡心機討好杜庫伯爵，在權力階梯上錙銖必較、一心往上爬的女人，絕不是什麼感情用事的人。
她這次冒險前來，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和利益權衡的。
她不是為了敘舊或幫他，而是為了從他這裡獲取她需要的東西。
想通了這一點，雷恩反而感到安心了些。
交易，這才是他們關係的本質。
“你特意叫我跑這麼一趟，冒著風險見面，肯定不會只是為了跟我聊這些……理想主義的東西。”卡莉的聲音陡然變得銳利、剋制。
之前那點偽裝出來的酒意和隨和消失殆盡，只剩下冰冷的務實。
“說吧，你到底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她的眼神銳利如刀，潛臺詞再明顯不過。
那你又能給我什麼作為回報呢？
“……我想組織一場艦隊模擬戰。”雷恩的目光轉向舷窗外璀璨的星海，手指無意識地在冰涼的舷窗邊緣輕輕滑動，“一場……純粹的戰術演練，算是給那些留守在拉克斯鑄造廠的海軍指揮官們解解悶。我正好要去林戈·文達給我的艦隊做一次全面整修，模擬戰就在林戈·文達的戰術中心進行。”
“我猜是透過全息通訊接入？”卡莉立刻把握住關鍵。
雷恩轉回頭，迎上她的目光，“沒錯。”
“如果由我出面邀請，以‘交流經驗’或‘評估佩勒米安防線戰術預案’的名義，他們會答應參加。”卡莉雙臂環抱胸前，身體微微前傾，顯示出她進入了談判狀態，“但接入之後呢？你怎麼確保他們能全程投入，而不是敷衍了事？”
“模擬的戰場設定會是這樣的，”雷恩流暢地展開構想，彷彿早已在心中推演多次，“假設共和國發動全面總攻，主攻方向是蘭蒂利斯星系，由臭名昭著的開環艦隊打頭陣，整個蔚藍之矛指揮部提供戰略支援。
而我們至關重要的第一艦隊，非常不巧，此時不知去向，無法及時回援。
擋在共和國大軍和邦聯核心區全面陷落之間的，只有佩勒米安航線上……你和其他幾位指揮官手頭那點可憐的兵力。”
雷恩在描述這個“假設”場景時，表情始終保持著嚴肅。
但他能清晰地看到卡莉眼中閃過的不信和了然。
她挑起一邊精心修飾過的眉毛，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僅僅是……‘假設的’？”
“當然，完全是假設的戰術推演。”雷恩面不改色地確認，隨即又補充道，“啊——對了，模擬的最終目標是，在絕對劣勢下，儘可能拖延共和國進攻的步伐，堅持到第一艦隊……以及，非常‘巧合’地，完成作戰任務的第二艦隊回來支援我們，你覺得這個劇本，能激起他們的好勝心和參與度嗎？”
卡莉緩緩地點了點頭，眼神變得深邃。
她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憑空比劃著複雜的航線或陣型。
然後她突然抓起面前新上的那杯酒，再次一飲而盡，重重地將空杯放回桌面，動作帶著一種下定決心的果決。
雷恩看著她這個動作，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計劃即將達成的預感。
“我……明白了。”卡莉低聲說道，語氣平靜得彷彿只是在討論天氣，“那麼，作為交換條件的一部分……”
她話鋒一轉，“我認識一個女孩，克拉塔拉，她是個傑出的科學家和工程師，不過她自稱為博士，她的專長領域是控制論和高階機器人技術，聽說她之前在共和國得罪了議長辦公室的某位實權幕僚，走投無路才投奔了分離主義者。現在她在薩爾瓦拉要塞附近管理一個深空研究站……”
“控制論？”雷恩敏銳地打斷了她，身體瞬間繃緊，“上週……或者更近的時間，她的研究站有什麼特別的訪客嗎？比如一艘……醫療船？”
卡莉直勾勾地盯著雷恩的臉，仔細地審視著他表情的細微變化，展現出驚人的清醒和洞察力，“上週確實有一艘註冊為醫療用途的艦載艇停靠過她的研究站，但具體細節……屬於高度機密，我不在知情範圍內。”
雷恩心中瞭然。
這銀河系，有時真是小得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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