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在氣流車柔軟的座椅裡坐穩，就察覺到坐在對面的芭麗絲直勾勾地看著他。
“怎麼了？”
芭麗絲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
“……你非得那樣做嗎？”她最終問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我是說，那樣對待空間站管理員，他看起來很……害怕。”
“你以前在科洛桑或者絕地聖殿之外，見過很多資本家嗎，奧菲？”雷恩輕聲反問，目光透過車窗掃過飛逝的管道燈光。
“沒……沒見過？”芭麗絲承認道，語氣有些不確定。
“我見過。”雷恩旁邊的哈爾眨眨眼，說道：“他們很煩人，表面客氣，骨子裡只算自己的賬。”
“哈爾說的對。”雷恩表示贊同，嘴角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當你有機會……我是說當有權力能管得住他們的時候，千萬別給他們留下任何可以得寸進尺的錯覺，他們自私自利，精於計算，這也意味著只要你把規矩亮得足夠清楚，讓他們明白越界的代價，他們反而不敢做蠢事。”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告訴他我們明天一早就走，記得吧？今天他會動用一切資源把‘轉輪’表面收拾得乾乾淨淨、規規矩矩，等我的艦隊躍遷離開，一切就又會恢復原樣。”
“那……這有什麼實際的好處？”芭麗絲更困惑了，眉頭微蹙，“只是為了嚇唬他一下？”
“什麼好處？這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芭麗絲。”雷恩耐心地解釋道，彷彿在教導新兵，“只要他低調行事，不給我惹麻煩，我就沒什麼需要報告的，也就不用浪費時間去寫那些冗長的報告。省心省力，就這麼簡單，這總比收受他的賄賂，然後被他捏住把柄強。”
芭麗絲一開始看起來很憤怒，嘴唇抿緊，但隨後表情慢慢沉澱下來，變得若有所思。
雷恩把這變化當作是一種認知上的進步。
雖說主控程式很可能在監聽，但主控程式就相當於空間站本身的一部分。
所以無所謂了。
等他們下了車，在公共區域才需要謹言慎行，這地方魚龍混雜，到處都是分離主義和共和國的特工。
幾分鐘後，氣流車平穩地停靠在“穹頂之下”宇宙休息室所在的站臺。
車門無聲滑開。
下車時，雷恩對著空氣說了聲“謝謝”，哈爾也跟著說了一句“謝謝”。
芭麗絲對此顯得有些困惑，似乎對這種向機器致謝的行為感到不解。
但緊接著，她的注意力就被“轉輪”耀眼又嘈雜的景象吸引了過去。
來自在分離主義勢力空間各個角落的外星人，甚至其中還有來自共和國空間的種族。
他們在霓虹燈閃爍的走廊裡盡情享受著，周圍是各種你能想象到的熱鬧店面。
高階餐廳、異星藝術品商店、機器人服務中心、各種娛樂場所……
在這裡，只要付得起價錢，你幾乎什麼都能找到。
這可不是在開玩笑。
當然，位於豪華層的頂級俱樂部、金碧輝煌的賭場和提供極致享受的酒店是“轉輪”的招牌。
但它的特殊地位意味著它真正的價值在於那些看不見的東西。
雷恩可以確定，他們面前每經過三個人，其中可能就有一個是駭客、情報販子或者某個勢力的專業間諜。
空間站上一半光鮮亮麗的店鋪生意，很可能都是走私團伙和黑市掮客精心設計的幌子。
只要在那些燈光昏暗、瀰漫著可疑香料氣味的小巷裡拐錯一個彎，你就會走進一個播放著下流音樂的低俗地下賭場。
空間站中央核心區甚至還有一個合法、異常血腥的異星生物角鬥場。
芭麗絲瞪大了眼睛，腦袋不由自主地左右轉動，努力消化著這光怪陸離的一切，“這……這地方……”
“魚龍混雜之地。”雷恩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聲音幾乎被周圍的嘈雜淹沒，“表面上禮貌得體、衣著光鮮，還打著官方的幌子，能在這裡立足的每個人都是各自領域的行家，因為要付得起這地方天文數字的租金和打點費用，就得有點真本事……還要小心扒手。”
在其他情況下，這是個合理的提醒。
但現在，卻是不用。
儘管走廊裡人群擁擠，因雷恩一身顯眼的准將軍裝，人群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推開，在他們周圍形成了一個相對寬敞的“真空”地帶。
儘管這個空間站充滿了各種光怪陸離……但“轉輪”安保確實在努力維持著表面的秩序。
雷恩聽不到明顯的爭吵聲，瓜分各個區域的眾多幫派也深知不能招惹主控程式的權威和它背後的暴力機器。
在這方面，雷恩的b2戰鬥機器人甚至顯得有些多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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