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如同無形的蛛網,從它空蕩的核心蔓延至銀河系最遙遠的邊界,每一個節點都蜷縮著走向死亡。
這是一曲永不停歇的哀歌,透過原力的漣漪吟唱著。
隨著時間推移,每分鐘都有上百萬新的聲音加入這悲慟的合唱,聲浪不斷迭加、增強。
阿薩吉·文崔斯在“黑暗侍從號”最黑暗的角落中冥想,隨著原力的潮汐調整呼吸,感受著能量在她腦海和肌肉中的每一次湧動與消退。
她不像那個軟弱的絕地棄徒維諾克,維諾克幾乎被埃里亞杜億萬生靈臨終意志的衝擊壓垮。
文崔斯在拉塔塔克被鍛造,被拉塔塔克的殘酷所塑造,自幼便在這銀河系的底層掙扎求生。
她的師父基·納雷克死在她懷裡的那一天,她作為少女的天真就徹底終結了。
她光潔的頭頂上,烙印著十二道匕首形狀的疤痕,每一道都代表著她立誓要殺死並最終親手終結的一位拉塔塔克軍閥。
她自己就像一柄淬毒的匕首,在拉塔塔克的熔爐中成型,但最終是由杜庫伯爵親手錘鍊、打磨,變得更加鋒利致命。
在這個充滿仇恨的銀河系裡,用憤怒作為力量源泉很容易,但盲目的憤怒如同沙漠中的沙粒一樣廉價。
沉溺於原力的黑暗面並被其吞噬很容易,但要真正掌控黑暗面……這正是維諾克所欠缺的。
而她擁有。
盲目、無目的的宣洩不是生存之道,更不是取勝之道。
行動必須專注、有方向,有明確的目標並迅速執行。
文崔斯既是帶刺的玫瑰也是致命的尖刺。
是刀刃刺入肉體時那聲悶響,是敵人唇齒間溢位的血腥滋味。
同樣,埃里亞杜的毀滅是集中的、有方向的、帶有明確戰略目的的。
這就是為什麼它在原力中的迴響如此強烈而獨特,像一記精準的重拳。
文崔斯對此並非毫無防備。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個銀河系的冷酷本質。
二十二億條生命?
在浩瀚銀河的尺度下,不過是又一個尋常的統計數字罷了。
人們之所以震驚,只是因為埃里亞杜這個名字在過去千年裡,偶爾會出現在全息網的新聞中。
文崔斯緩緩睜開雙眼。
面前的全息投影儀無聲地閃爍起來,在漆黑的船艙內如同孤寂的燈塔。
她甚至無需檢視,就已感知到另一端是誰。
她從容地從深沉的冥想姿態轉為單膝跪地,接受了通訊。
“師父。”
“阿薩吉。”
杜庫伯爵。
文崔斯頭頂的舊傷疤開始隱隱作痛,彷彿有熾熱的電光在面板下跳躍、穿刺,臉頰上早已癒合的瘀傷似乎也甦醒過來,傳來陣陣鈍痛。
她知道是他。
“是時候對塞弗倫·坦恩採取行動了嗎,師父?”
杜庫伯爵的全息影像和她上次見到時一樣威嚴。
身姿挺拔,肩膀寬闊,絲毫看不出他已82歲高齡。
這得益於他對原力深刻的理解和掌控,讓他看起來比許多隻有他一半歲數的人類還要精力充沛。
“她一直都有叛逆的傾向,”杜庫的聲音平靜無波,“但此前始終在可控的範圍內,直到現在。”
直到現在。
文崔斯在幾年前就提醒她的師父,那時她還渴望著他的寵愛、認可,想證明自己的價值。
她曾努力為杜庫效力,如飢似渴地學習他傳授的每一點知識,就像一隻乞食的貓。
黑暗信徒中,又有多少和她一樣呢?
相比之下,塞弗倫·坦恩則沉穩得多。
這位藍面板的潘托拉人平靜地接受杜庫的每一堂課和每一次懲戒。
當杜庫暗示有更強大的技藝卻只傳授皮毛時,她也從不抱怨。
當杜庫指尖迸發出噼啪作響的閃電威脅她時,她也從不退縮。
原力在坦恩身邊流動的方式截然不同。
透過她那血紅的眼睛,她似乎總是以一種冷靜、算計的目光審視著世界。
文崔斯覺得其他信徒都不值一提,他們不配得到伯爵的關注。
但塞弗倫·坦恩?
她內心深處極度渴望證明自己比這個女人更優秀。
在訓練場和實戰中,文崔斯曾一次又一次地擊敗坦恩。
然而,杜庫卻一次又一次地選擇坦恩參與他的核心謀劃,向她透露最機密的計劃和秘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文崔斯不需要別人告訴她這一點。
但嫉妒這頭在心中咆哮的野獸,可不會如此理智。
文崔斯足夠敏銳。
她發現坦恩是他們中年紀最大的,卻從未真正尊崇師徒之道。
坦恩傾聽、學習,但從不屈從。
她從未稱呼杜庫為“師父”,總是稱“伯爵”或“先生”。
她甚至偶爾流露出對伯爵的輕視。
當杜庫無法立刻跟上她複雜的戰略推演時,坦恩那種“無人能理解我的遠見”的神情更是清晰。
曾經有一次,文崔斯向杜庫指出,一旦坦恩不再需要他們,她必然會背叛。
對此,杜庫只是淡然回應:“我知道,這是擁抱黑暗面力量所無法避免的風險。”
文崔斯心裡跟明鏡似的。
這從來就跟黑暗面的玄學扯不上關係。
她早就警告過杜庫伯爵,語氣一次比一次焦躁不耐煩。
當其他西斯信徒還埋頭在那些晦澀發黴的古書堆裡,為隻言片語坐立不安時,坦恩看他們的眼神卻像在審視一屋子蠢貨。
不是在學習,而是在解剖那些早已作古的前輩們犯下的愚蠢錯誤。
對坦恩而言,投靠分離勢力就是一場純粹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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