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是在一個合理的範圍內的自我突破,但許阿姨給他的角色,著實有些超出他的能力範圍。
三十五歲以內的角色,他有信心能夠勝任,但三十五歲開外,他自己感覺著很勉強。
他缺少一個即將不惑的中年應有的經歷,而且生活裡,親的近的,也沒有這麼一個人,這是演技難以彌補的。
表演是需要觀察和借鑑的,比如朱傳文這個角色,徐容過去的十幾年裡,身邊全是這種人,如果這時候化上妝,讓他演一個六十歲以上的老人,他必然不會推辭,他熟悉這個年齡的老人應有的一舉一動,說話的神態、語氣以及走路的姿勢等等等等,他都瞭然於心,但是本子裡描述的父親、丈夫的角色,他缺乏相應的生活經歷。
徐容將本子合上了,推到許阿姨跟前,輕輕搖了搖頭。
真的不合適。
“嘭。”
許阿姨手中的瓷杯與映著天花板的桌面碰撞出清脆之聲,她伸手捋起耳邊並未垂下的髮絲,但這微小的動作卻引起了徐容的注意。
注意到了她臉上消去的酒窩,不再呈弧度的眼睛,以及望向窗外的瞧著不大滿意的眼神。
同樣注意到了她不知何時翹起的二郎腿,以及一隻手輕輕滑動另一隻胳膊上鐲子的小動作。
徐容的視線,在許阿姨的身上流轉,沉默良久之後,他透過一個專業演員對於肢體語言的瞭解,對於許阿姨的態度有了清晰明確的認知。
同時拿捏著一個專業演員的技術掌握,在無意識地抿了抿嘴唇後,臉上陡然釋放出相當量的興奮的笑容,道:“我覺得,這個角色正是我期待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樂意的。”許阿姨的神情彷彿雨後初霽,溫煦的陽光與彩虹頃刻間佈滿,聲音甜膩膩的,彷彿潤了水一般。
也像極了一個專業演員業務水平的呈現。
“常繼紅怎麼回事,要我去打個招呼嗎?”許阿姨再次端起了瓷杯,不著痕跡地將二郎腿放下,身子前傾,露出點關切來。
徐容沉吟了下,才輕輕搖了搖頭,道:“不用,小事兒,另外,我有個提醒,這個戲,投資大嗎?”
許阿姨奇怪地瞧著他,問道:“什麼意思?”
徐容聳了聳肩膀,道:“如果不大的話,我覺得也許沒法跟我簽約。”
許阿姨笑了,點了點頭,才問道:“呦呵,哪來的信心?”
徐容笑著挑了挑眉頭,沒解釋,即將上映的三部戲,要是仍跟以前一樣不溫不火,那他真的認了。
尤其是《羊城暗哨》,諜戰、愛情、槍戰、打鬥,各種該有的大熱元素幾乎應有盡有,如果還火不起來,那隻能說明市場的風向變了。
但目前來看,市場的風向還沒變,諜戰劇方興未艾,仍是未來幾年的大勢。
打許阿姨家出來,徐容回到學校,準備了一份當初使用假證的詳細說明過程,透過郵件發給了郭思。
一如當初李又斌的勸告,做好紅的準備,別到時候亂了陣腳,如果出了事兒,郭思好歹能有應對的準備。
然後,在安靜的生活裡,他就陷入了小張同學莫名其妙的鬼邏輯的汪洋大海當中。
“給你說個事兒?”
“嗯,徐老師你說。”
“...”
“前兩天回來的時候,在飛機上,做了個春夢,夢到你了。”
“啊?”
“怎麼了?”
“嘿嘿,徐老師,那你要不要先把出場費給我結一下呀?”
“...”
看著小張同學睜著眼睛,張著嘴,一臉認真地瞧著自己,徐容默默將奶茶吸管塞進了她嘴巴里。
暫時還是先閉上吧。
改革遇阻,徐容早有預料,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是他也不能視而不見,日久天長,鐵杵成針,潛移默化的效果總是會有的,她可以保持她的本性,但既然選擇了演員這條路,至少應當學會粉飾,不然縱然他能一直照應著,以後也免不了吃些小苦頭。
看看人許阿姨,不說一句難聽話,但是處處無不告訴你,你要是敢不答應,今兒就別想善了。
他也不大明白自己的行為是錯是對,但照著牛麗的說法,婚姻本身就是一個相互適應和相互改造的過程,他只不過稍微的把這個過程提前了點。
未來還很長,沒必要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