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娛之我只是個演員

第292章 文化

二老笑呵呵地瞧著,越看越是喜歡,可是冷不丁得,袁湶家的閨女突然開始哇哇地哭了起來,弄得兩位老人訕訕笑著收了手。

袁湶剛過來,又當著兩位大前輩的面,看著孩子哇哇大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兩位老人歷經世事,馬上就瞧出了端倪,估摸著孩子剛睡醒,八成是餓了,要吃奶,便對袁湶說道:“這孩子還有點怕生呢,小袁,你先抱著她回屋裡歇著吧。”

“好,那幾位老師,我就先回去了。”

朱旭看著一旁的袁雨和辛月二人,笑著道:“你們倆也辛苦了一天了,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辛月並不傻,明白老爺子話裡的另一層意思,當即道:“好。”

等袁湶幾人離開,兩位老人坐在了院中的凳子上,朱旭頗為感慨地道:“這日子,熱熱鬧鬧的,過的可是真舒坦,雖說才一天,可是真是讓人樂不思蜀啊。”

藍田野笑著:“你心裡要是熱鬧,到哪都能熱鬧。”

朱旭跟他掰扯了一句:“可是不一樣啊,不說到哪都有人陪你說說話,就瞅瞅眼下,抬頭就是天,往這一坐,微風、蟲鳴,還有這洗好的水果,你敢信這是在城市裡頭?”

徐容坐在一旁,陪著笑,仔細觀察著兩位老人的神態、眼神、語氣,這個年齡段,於他而言稍微有點遙遠,但無論如何,都是絕佳的素材。

就像藍田野在筆記中所說,對角色的準備,不是從接到劇本得那一刻開始,而是從成為演員那天做起,也許積累的素材,未來未必能用得上,但怕的是用得上的時候沒有積累相應的素材。

他不會速寫,也沒法給每一個感動的瞬間留痕,只能儘可能的觀察仔細一些,提取其中最精髓的部分,化為自己的儲備。

藍田野沒有當著徐容跟朱旭爭論這些的打算,轉過頭,笑呵呵地瞧著徐容,道:“小徐,關於中午吃飯那會兒體驗生活的那番話,你整理整理,發表在院刊上,對了,也要把小苗和法慶的說法一併列入,他們說的雖然不全對,但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能夠給年輕人啟示,避免誤入歧途。”

徐容點了點頭,他早已經認知到理論的重要指導意義,依靠本能以及粗淺的基礎理論,在表演上,能走到一定地步,再往前,卻行不通了。

而且理論本身是隨著實踐不斷發展的,斯氏體系中國化,也是一代代人藝人完善的。

蘭法慶的說法,從某種程度上,並不能算錯,他從某個群體中找共性的體驗生活,在舞臺上,會栩栩如生,讓人看著覺得是真的。

但若是把他扔進他塑造的人物生存的群體當中,很大的機率會顯得格格不入。

這是需要改進的。

朱旭似乎想起了什麼,問道:“最近沒聽說有什麼好戲啊?”

“哪還有好戲,咱們話劇是一天比一天好,他們正好倒了過來,一天比一天差,可是越是差,越掙不到錢,乾的人也就越少,人一少,就沒了比較、競爭,也就越不樂意下深功夫。”

徐容聽著二人的談話,問道:“您二老說的是?”

“戲曲。”

“呦,您二位都還對這個感興趣?”

藍田野道:“不是我們感興趣,是習慣使然,建院初期,老院長、焦先生就提出了要建立咱們自己的表演體系,那會兒,一方面學蘇聯,另外一方面呢,就學傳統戲曲,有一段時間,院長、焦先生還要求我們每個月看一臺戲。”

“這是什麼道理?”徐容詫異地瞧著二人,他還不知道院長以前還提過這種要求,“學習他們的間離手法?”

朱旭笑著搖了搖頭,道:“你這可就錯啦。”

藍田野解釋道:“52年那會兒,劇院剛成立的時候,我們開辦了個演員學習班,每個月專門給學員們買票看戲,觀摩學習,當時我們看梅蘭芳、尚小云、荀慧生、周信芳、蓋叫天、馬連良、蕭長華等頂尖戲曲名家的戲,從中頗為受益。”

徐容愈發不解,因為稍微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對傳統戲劇很不感冒,因為在他的考慮當中,眼下還不是借用戲曲呈現方式的時候。

而且這種不感冒,並非他個人的感受,據他所知,於是之老師在很長一段的糾結之後,同樣放棄了向傳統戲曲學習的打算,轉而向生活取經。

確定了這個大方略之後,自此,一代“話劇之神”橫空出世。

大概瞧出了徐容的疑惑,藍田野笑著,道:“並沒有讓你學習戲曲的模式,我打個比方,像梅蘭芳先生,他之所以被稱為梅蘭芳,那麼多人在他身上下功夫,為什麼?因為他有廣泛的社會交流,比方說他和齊白石的私交很好,這對他的藝術創造是有潛移默化的作用的,戲曲那麼悠久的歷史,不管它的呈現方式如何,它和其他有著歷史的人文傳承一樣,都有其自身的文化美感。”

“話劇沒有固定的形式,咱們演員站在臺上吐字歸音,一舉一動,也要有節奏和韻律、藝術的美感、感人的生趣,而這些,沒有開闊的眼界、良好的修養、豐富的記憶體、生動的氣韻、自身的功法,怎麼能成功塑造藝術形象呢?”

藍田野見徐容陷入沉思,等了他好一會兒,緩過了神,才接著道:“我聽朱旭說,你遭遇過是否保留個性的困惑,其實這算不上問題,有的人演什麼都是同一種腔調,有的人演不同的角色,有不同的面孔,以辯證的思維而言,沒有個性,同樣是一種鮮明的個性,就像你總是囑咐年輕演員,不要總是在別人的畫好的格子裡描紅模子,我覺得你的想法特別好,一個好演員,要有自己藝術創造的新鮮感、獨特性和生命力。”

經藍田野這麼一提點,徐容愣住了,關於個性的辯證思維,是他未曾考過的。

沒有自身的個性,反而是最鮮明的個性!

他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院裡推崇學者型演員了。

老師李雪建的業務水平,不能說不高,但是相比之下,他對於“所以然”的理解,跟藍田野這樣的抱著斯氏全整合長起來的學者型演員,似乎還有一定的距離。

而這種擁有極高的理論造詣和豐富實踐經驗的演員,對於後輩的成長,有時候哪怕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能起到醍醐灌頂的作用。

“總之,你如果想演好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物,需要積累生活、體驗生活,另外呢,一來,探索正確的表演方法,二呢,多讀書、讀好書、好讀書,提高自我的修養,養成習慣,當你的知識、生活、文化都到了一定程度,你哪怕演一個無賴,也有其藝術的美感。”

徐容心中的不解之一,再次豁然開朗,可是又遭遇了一個新的疑惑:“文化?”

因為在他看來,文化和知識,是有一定程度的重合的。

老爺子跟聊天似的,不緊不慢地道:“所謂文化,就是你看待生活的高度和深度,無知的人流於物慾本身,站的角度高了,看生活和解讀生活的水準便不一樣了,這點,隨著你接觸的‘美’越來越多,以後慢慢的就會明白。”

徐容先是點了點頭,道:“謝謝藍老師,謝謝師伯。”

“這有什麼可謝的,我們積累的這點東西,有人傳下去,是好事兒。”

徐容笑著,嘴巴蠕動了下,可是最終,又歸於平靜。

他本來還想問問怎麼把“大氣勢”融入馮樂山這個角色當中,但再三衡量之後,最終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這要是問出了口,不就相當於不打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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