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道

第2章 紅衣欲離,小道擋道

紅衣女鬼痴痴地凝視著眼前的男子,神情哀傷至極,目光中滿是幽怨,彷彿要將他整個人都融化。那眼神,不像是在看眼前之人,倒像是在凝望千百年日夜牽掛的情郎。她伸出灰白冷冽的小手,輕輕撫過男子消瘦的臉頰。手上騰起的霧氣,逐漸在男子的臉龐上結起一層薄薄的冰霜。女鬼眼角似有一滴淚水滑落,定睛細看,卻不過是蒸騰的水汽。常言道,人既已逝去化為鬼物,便再不能流淚。

突然,一聲悽慘凜冽的嘯叫聲驟然響起,如同一把利刃,生生震退了湖面上的霧氣,使得湖心之處瞬間呈現出一段空蕩之地。蓮妹猝不及防,趕忙伸手捂住耳朵,可這聲音猶如銀針一般,直直刺入她的耳中,尖銳而堅硬,彷彿要一路鑽到她心底,痛得她在蒲團上打起滾來。忽然,呼嘯聲戛然而止,蓮妹也隨之停下動作,心中暗叫不好!她急忙起身,抬頭一望,眼前竟赫然出現一張鬼面。

那鬼麵灰白如紙,毫無表情,柳葉般的彎眉下,漆黑的眼眸仿若無盡的黑洞,彷彿要將人狠狠吸進去,揉碎砸爛。眼角處有朵鮮豔異常的梅花印記,緊抿的嘴唇泛著慘白之色,銀白的長髮也被凜冽的寒風吹得四散開來。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渾身裹在紅衣中的女鬼伸出手指,輕輕挑起蓮妹的下巴。

“我……我……我只是跟男友過來玩……玩的。不,不不,不是有意打擾您的。”蓮妹戰戰兢兢,雙手伏在腿旁,絲毫不敢動彈。眼前這仿若萬年寒冰般的女鬼,冷得她止不住地顫抖。

女鬼輕輕晃著頭,把玩著手中的紅傘,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道:“此地是我長久居住之所,早已歸我所有。且這月夜亭子唯有子時才現,丑時方通,非得殘月映照,否則不能進入。今日,我在此遇見我的意中人,這也是上天的旨意。我心情尚好,念你是初犯,便饒你一命,快滾吧!”

“是……是。”蓮妹唯唯諾諾地應著,想要撐起雙腿站起來,可雙腿卻顫顫巍巍,完全不聽使喚。她揉搓了好一會兒,這才有了些力氣起身。她緩緩繞過女鬼,低著頭,一步步朝亭口走去。路過龍哥身旁時,她猛然伸手拉住龍哥的手,想拉他一起離開這可怕的地方。然而,她使盡渾身力氣,龍哥卻紋絲未動。

“龍哥,快醒醒,我們離開這裡,快醒醒!”蓮妹焦急地搖晃著龍哥的手臂。可龍哥卻如同丟了魂兒一般,眼神空洞,神情木然。

“我只讓你離開此地,可沒讓你帶他人走。你有些過分了!”紅衣女鬼揮動衣袖,一股陰風猛地襲來,蓮妹慘叫一聲,被直接掀翻在地,緊接著又從亭子墜入湖中。

湖水冰冷刺骨,彷彿要將她的血液瞬間凍結。蓮妹拼命掙扎著呼救,大量湖水卻灌入她的口鼻,讓她無法出聲。出於求生的本能,她趕忙閉上口鼻,用力吐出水來,手腳在水中拼命滑動,掙扎著浮出了水面。她深吸一口氣,火辣辣的肺部這才稍稍得到緩解。她一把抓住亭子旁的木樁,艱難地翻身上去,重新回到亭子裡。此時,她全身衣服溼透,寒冷與恐懼一併襲來,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她抬頭望去,只見橋面上的紅衣女鬼從後面環抱著龍哥,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正輕輕嗅著他身上的氣息。女鬼柔嫩的小嘴貼近龍哥的耳朵,似乎在訴說著綿綿情意。蓮妹掙扎著想要起身,衝過去把龍哥搶回來,卻早已沒了力氣,只能眼睜睜看著龍哥跟著紅衣女鬼朝濃霧深處走去。

“龍哥!!!”

伴隨著這聲呼喊,天空中赫然飛來一把漆黑如墨的木劍,“噗”的一聲,直直插在他們面前的木橋上。紅衣女鬼見狀,目光在湖邊來回掃視,厲聲喝道:“是誰敢壞我好事?”

“哇,你們……真的是……找刺激啊,大半夜跑到這……後山小湖來,我……一路跑過來,累死我了,這麼遠,附近的酒店賓館就容不下你們嗎?居然敢跑到這兒來。要不是我偶然察覺到此處鬼氣湧動,才不會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呢,真的是……”隨著聲音落下,一位身穿玄色道袍的人,跌跌撞撞地從濃霧中冒了出來,氣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又是何人?”紅衣女鬼忌憚著前方那把黝黑木劍,劍上散發著一股令她膽寒的氣息,她不敢貿然向前。

“呼……呼……別急,讓我喘口氣,呼……好了。吾乃趙君清,道號無名,敢問閣下是?”他站起身來,對著前方的女鬼微微拱手,大拇指處夾著一塊小小的八卦鏡。他眼角含笑,緊緊盯著對方,生怕她有什麼舉動。

“我姓甚名誰,與你何干?你為何要壞我好事,阻攔我?”紅衣女鬼握緊手中的紅紙傘,將男子拉到身後,警惕地看著趙君清。

“唉,你既已身處陰間,為何還對陽間之人念念不忘呢?”趙君清慢悠悠地將手塞回口袋,摸索起來。

“陰世陽間,與我有何相干?這本就是我的家,你們不請自來,絲毫沒把我這個主人放在眼裡。既然上天再次把他帶到我身邊,就算玉皇大帝來了,我也絕不放手。臭道士,還不給我速速閃開!”湖邊的霧氣開始重新向亭子聚攏,陰冷的氣息在四周瀰漫開來。紅衣女鬼將紙傘橫在身前,傘上微微冒出朦朧的光,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心平氣和跟你講道理,你不聽,那我就先把你打服,再跟你講道理。”

話音剛落,他從口袋掏出七枚銅錢,朝著亭子上方射去。七枚黃澄澄的銅錢,銅眼之間連著紅線,排列成一排,“咻”的一聲,從紅衣女鬼耳邊飛過,穩穩定在亭子的柱子上。就在她低頭躲閃之際,趙君清抄起面前的木劍,腳下生風,飛快地朝紅衣女鬼衝去。

沒等她退後,趙君清已然靠近,手中的劍直直刺向女鬼的面門。紅衣女鬼來不及反應,只能頭一偏,躲過這凌厲的一劍。趙君清速度不減,木劍在掌心一轉,劍身朝後方掃去。女鬼無奈,立刻轉身,將傘擋在身前。劍身撞上紙傘,交接處頓時傳來刺眼的光芒,她抬手遮住眼睛,以免被這光芒灼傷。

待她睜開雙眼向前看去,卻發現趙君清已經抱起男子,在小亭子裡微笑著看著自己。這一擊,瞬間將雙方的距離拉開到十步之遠。

“你居然……可惡!”女鬼見狀,疾衝向亭子,想要奪回男子。可剛衝到亭口,便被一層看不見的薄膜彈開,身體向後飄退了幾分。

“別白費力氣了,剛剛射過去的銅錢就是為了封住這座亭子。這七枚銅錢在黑狗血裡泡了三天三夜,還被我刻上了獨家符咒,你是進不來的,老老實實在外面待著吧。”趙君清看著不斷衝擊亭子的女鬼,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他把木劍插回身後的劍鞘,同時從口袋裡拿出八卦鏡,轉身走到男子面前。他手捏劍訣,隨後將八卦鏡倒扣在男子的眉心之處。只見一股黑氣從男子頭頂冒出,消散在空中。隨著黑氣湧出,男子彷彿沒了支撐,癱軟地仰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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