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道

第17章 古棺

正值秋分,清涼的微風輕拂著林立的樹木。風雖不大,卻把暗黃且略顯枯萎的落葉,洋洋灑灑鋪滿了黝黑的土地。皎潔月光如銀亮色的輕紗,披覆在樹木之上,又透過林間縫隙,斑駁地投射到一位匆匆行路的人身上。

這人腳步深淺不一,正急切地行走在潮溼的落葉上。他身上披著邋遢且沾滿塵灰的衣服,頭髮蓬亂得好似秋後的雜草。從衣衫下露出的銅色肌膚,佈滿暗紅色的傷痕,這些傷痕從衣衫裡蜿蜒而出,又延伸回去,不仔細瞧,真像血色菟絲子攀附在身上。

約摸一炷香時間,一座破敗的庭院在不遠處映入眼簾。他跨過晃晃悠悠的木橋,來到一座亭子前。亭子懸著半張破舊牌匾,隱約能辨出“月夜庭”三個字。匾額兩旁掛著副大字對聯,上聯是“月落烏啼霜滿天”,下聯為“江楓漁火對愁眠”。趙君清看著這對聯,不禁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此地雖有月夜烏啼之景,卻無江楓漁火之象,這兩句用在此處,實在不太應景。

沉吟良久,他放下身上包裹,從中掏出三根香,點燃後並排插在長案的香爐中。又撐開那把血紅的梅花傘,放置在香前,隨後盤腿坐下,嘴裡唸唸有詞:

“乾坤有定,山水不移,人本有生有死,月自有缺有圓。月缺尚有團圓日,人老終無返少年。三才末品,賴日月以照臨……”

四周湖水湧起濃濃的霧氣,彷彿得到某種指引,緩緩飄向湖中心的庭院。在霧氣不斷湧入之時,那把梅花傘飛向半空,不停地旋轉。庭中心的霧氣向梅花傘匯聚,漸漸形成一個模糊的身影。隨著霧氣聚集,這模糊身影越發凝實。

一襲紅衣的曲紅梅舉著傘,從空中翩翩落下。她神情冷漠,眼神冰冷,宛如萬年不化的冰山。這副表情,直至看到身披道袍的趙君清,才稍有動容,神色複雜,不知該以何種態度面對他,就這般舉著傘,靜靜地凝視著他。

似乎感應到什麼,趙君清緩緩停下嘴裡的招魂咒,望向眼前那抹紅衣。兩人對視許久,皆未出聲。最終還是他率先打破這短暫的寧靜。

“放下了嗎?”

“我……我不知道。”

“化為鬼身,看遍世間種種美好,生老病死,悲歡離愁,你想必也見了不少,難道就沒什麼感觸?”

“我……只是覺得他們吵鬧。我離世後,起初並不明白為何還滯留人間,渾渾噩噩過了許久。直到飄回這裡,我曾經的家,才明白自己為何殘留在世間。明明都停戰了,卻還要再次夜襲曲家,殺我全家一十三口。曾經,我還能感覺到身旁有許多像我一樣的靈體,可慢慢地,再也感受不到他們的蹤跡,只剩我孤零零一人,一直想知曉當年真相,卻一無所獲。直到那日,他牽著一女子闖入我的庭院,那模樣像極了曾經的他,天真的我以為他回來了,可舉手投足間,卻不見他半點痕跡。你說會幫我找到當年真相,可我苦苦追尋百年,依舊未得所願,讓我怎能相信你隻言片語?”

“此事已過去百年,真相確實不易探尋。但我遇到你後不久,碰到個怪人,他提及聚靈,說什麼厲鬼將成。這是其一。其次,據我所知,女子出嫁卻橫遭慘死,此前家族又被屠殺,這般怨氣足以衝破束縛成為煞或者惡煞,法力之強,恐怕連我師傅都無能為力。可你歷經百年修養,鬼氣卻始終徘徊在厲鬼級別。按理說,你所受冤屈加上百年靜養,足以成為一方鬼王,卻依舊被困在這小小亭子,活動範圍不過方圓五里。我敢斷定,定有人擷取你的怨恨之氣,去完成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曲紅梅低頭不語,陷入沉思,良久,竟要朝長案跪倒。

“只求道長助我查明當年真相,讓小女子做牛做馬,哪怕墮入阿鼻地獄,也絕不後悔!”

“別別別,快快起身,你這大禮我可受不起。”趙君清趕忙俯下身,托住即將跪下的曲紅梅。

“上次那怪人施法將我們綁去,是為報復我之前所為。如今敵暗我明,與其貿然行動,不如守株待兔,靜觀其變。我們只需等待,等他們露出破綻。”

“小女子一切聽道長安排。”

“之前你遭陽雷劈中,雖說傷勢不重,但近期仍需靜養。剛剛我用湖邊雲霧之氣,為你補充了部分陰氣,雖微薄,但聊勝於無。近期你就呆在紅傘之中,切莫獨自現身此地。”

“道長,我們此刻現身此地,會不會很危險?”

“實在沒辦法,學校雖有陰氣,卻不及此地幽靜純粹。我明白你擔心怪人再次出現,不過我傷勢已好大半,即便不敵,全身而退還是沒問題的……”趙君清話到此處一頓,雙眼不由自主望向湖中心。

湖邊雲霧緩緩湧來,再次遮住湖中心的空地。

趙君清看著這平常景象,不禁陷入沉思。曲紅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團白霧聚集在湖中心,此地飄動的雲霧雖不及湖邊積聚的那般濃厚,卻冥冥中透著一絲慘淡的白,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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