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壽英一邊大笑,一邊朝著前方的戰場一指。
卻見隨著一層朦朧的蜃氣散去,真正的【海螺號】現出身形。
和位於左翼的翻江鼠韓澤長一起組成了“一字型”的戰列線。
江風扯滿了風帆,幾十艘戰船上的數百上千面風帆彷彿騎兵衝鋒時高高豎起的戰旗,狠狠插進對面倭寇艦隊腹心。
一起對著倭寇旗艦轟然開炮。
那些倭寇的舟師為了配合蒲壽英根本沒有及時變陣,被突如其來的“艦艇機動戰術”打了個措手不及,當場被截成幾段,首尾不能兼顧。
蒲壽英卻依舊在笑:
“水面作戰時戰艦才是根本,三艘五百料戰座船的價值都換不了一艘【八寶號】。
若我用兵,絕不會去管其他戰船,而是用【一葉障目】在我身後埋伏一支奇兵,我等縱然不被擊沉,也要吃一個大”
他雖然是個色目人,典故卻也學的一套一套的,看樣子是讀了不少書。
卻又沒有完全讀明白,不知道這話是多麼的不吉利。
話音未落。
轟隆!
身後空無一物的虛空中有橙紅火光爆閃,第一顆熾熱的炮彈瞬間擊穿船艉樓的琉璃花窗,衝進下層貫通火炮甲板。
彈跳著,嘶吼著,將沿途所過之處的一切都給碾了個稀巴爛。
有炮手擋在前面,當場就炸成一團血霧,只剩兩截毛茸茸的大腿倒在地上。
有木板、橫樑擋在前面,也立刻被炸成無數細碎的鋒利木塊、木屑,將附近的水手打的滿身血洞。
束縛炮車的索具被削斷,一門自重近乎兩噸的12磅主炮隨之“脫韁”。
先是碾碎了附近一個炮手的大腿,炮車滑過血肉爛泥又在整個火炮甲板上來回滑動,將血肉抹的到處都是.“啊啊啊啊——!”
直到那顆炮彈消失在船頭方向,淒厲的慘叫聲才充斥了整個船艙。
可還不等船上的【郎中】衝下來救治傷員,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炮彈就接踵而至。
隨之而來的便是濃重的血腥味、硝煙味和更加淒厲的慘叫聲。
“我的腿,大夫救我!”
“把我的腸子縫回去,求求你,幫我縫回去。”
“不要給我截肢,還能治,還能治啊”
這就是風帆戰艦對決的殘酷!
由於風帆戰艦將大部分火炮都配置在左、右側舷,前後方的火力可以忽略不計,只有用側舷對準敵艦時才能發揮出最強的威力。
而所謂“t”字戰術的原理,就是讓己方戰艦或戰列線充當“t”字的那道橫。
從對方沒有佈置火炮的頭、尾處經過,依次開炮時,就能夠發揮出每一艘戰艦、每一門火炮的持續火力。
更妙的是,風帆戰艦的船艉只有雕花船戶,沒有厚達半米的橡木船殼和肋骨,內部前後貫通,沒有任何阻礙。
當熾熱的炮彈從船尾進入敵方艦體時,就會在貫通火炮甲板上不斷彈跳,對敵方人員造成巨大殺傷力。
而且發動攻擊的還是一艘五級巡航艦,有20門12磅炮、12門6磅炮,共計32門火炮,碾壓所有戰座船。
等到青衣號右舷一側十六門火炮依次發射完畢。
桅杆上的白頭鷹就像是一位倍兒地道的正米字旗不列顛尼亞紳士一樣,向著狼狽躲過流彈,已經雙目噴火的蒲壽英優雅行禮:“既然你誠心誠意地邀請了,那我就滿足你的要求。
畢竟,試問在看到一艘風帆戰艦的菊花就那麼明晃晃地對著自己時,誰又能忍住不開一炮呢?”
又對自己的船員們大翅一揮:“大繚、舵手,戧風!繼續搶佔上風位。
炮手自由射擊,速射,揍他狗日的!”
【青衣號】經過【八寶號】身後立刻左滿舵,趁它遭受重創人員不齊,順利佔據了它的上風位。
數十米高的桅杆立刻在下游風中形成了一道足有幾百米寬的湍流,紊亂的風讓對方戰艦速度驟降。
已經裝填完成的左舷火炮再次開火。
轟!轟!轟!轟!上風射程更遠,瀰漫的硝煙又全都被一口氣吹到了下風的敵艦面前,全船的疍民船員都打的酣暢淋漓。
王澄也發現自己似乎在無意之間就發明了新的海戰戰術。
黃遠洲【海螺號】一開始的位置是一道“1”,蒲壽英的【八寶號】突襲時位置是一個“一”,兩者互相垂直。
後來青衣號亂入又添了一道“1”,與八寶號垂直,一直到現在又變成了一道“一”,與之平行這已經不再是原來的“t”字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