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輩兒了,想佔我便宜,門兒都沒有。”
回過神來之後,他們才意識到今天的意外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讓人接受。
畢竟兩個人彼此之間早就有所懷疑,還互相試探過。
王澄身上早有破綻,比如在【青衣號】上近距離接觸時,那種讓阿綃莫名熟悉的氣息;靖王爺讓照顧犬子的傳訊;還有在歷史沉渣中遇到的龍氣螭吻。
阿綃的破綻也不少。
完全看不穿的奇貨可居;本身就是宴夫人廟祝的身份;還有一隻標誌性的蔚藍色眼睛.只是兩人一直都不能確定。
直到現在重新進入歷史沉渣,他們身上的蛟龍氣終於慢慢顯化,也同時扯掉了這對便宜姐弟身上的馬甲。
所以這並不是讓人悲傷的“兄弟跟你心連心,你跟兄弟動腦筋”,而是“你跟兄弟動腦筋,兄弟跟你動腦筋”!扯平了,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幸虧是他。”
“幸虧是她。”
王澄和雲綃在意外之後便是慶幸,穿了這麼久的馬甲掉了雖然有些不幸,但幸運的是隻被彼此看到,不用殺人滅口。
在海神信俗兩大山頭【王爺】和【天妃】裡,鬼神地祇們尤其是處處留情的蛟龍,可能在沿海留下過數量眾多的後裔子嗣。
但還活著的第一代直系後裔現在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各自屬於王爺、天妃一脈的獨苗。
而且兩個人身上都有科儀【九龍吐珠】需要的上乘蛟龍氣,是綁在一根繩上的兩隻螞蚱,更是字面意義上的同生共死。
有福未必同享,但一個人完蛋另一個也絕對跑不了。
這才是牢不可破的天然同盟!
兩個人的關係一下子就從便宜姐弟上升到了“生死之交”的地步,相處起來時也隨意了不少。
雲綃早就沒有外人面前的清冷出塵,冷絕豔絕,龍女姐姐的濾鏡碎了一地。
在水下一邊拉著王澄高速趕路,一邊跟這滑不留手的小子定下主次:
“你家老父親讓我幫忙照顧你,你說你是不是該叫我宴姨?”
王澄也恢復了本性,一句話能把人氣死。
“多新鮮吶,聽您這口氣,還以為是您的老同僚讓您帶著麥芽糖,幫忙去私塾接孩子呢。
瞧您那不諳世事的樣子,在下不才區區虛歲十八都比您有社會經驗,叫姨也行,我叫您姨,您叫我哥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覺得你想死。”
“那就是沒得談嘍?”
一番拉扯之後,終於還是達成了停戰協議。
等老王復甦之後看他在水班鬼神中的位次再各論各的,現在他們還算同輩兒,延續往日的稱呼。
宴雲綃之所以會妥協倒不是因為別的。
純粹只是因為王澄脫下了“王富貴”那張總體還算英俊的皮相,露出了自己丰神如玉的本相,跟她重新認識了一下。
她遲疑了一下,紅了紅臉,便沒有再堅持。
輕咳一聲,轉而說起了這些年自己的經歷:
“姐姐我很小的時候,家裡的父兄們就已經因為各種原因先後歸位,我轉世之前都是一條龍生活。
你應該知道,精怪的修行方式主要有三條:一是以妖身謀取香火成為異類神祇;
二是在修行到一定層次之後就將一點性靈遁出軀殼投胎轉世,破除胎中迷後走上人類的職官之路;
三是兩者兼有。
機緣巧合之下,我得到了九龍江沿岸供奉,把這兩條路一起走通。
二十二年前投胎成了南海權貴豢養的珠奴採珠女阿綃,直到那次南珠大采時才無意間破解了胎中之謎。
現在回想起來,我曾經在水下看到過一條巨大的黑色龍影,或許他們撈到了一顆雲蒙帝國時期被龍胤煉出來的【龍珠】。”
“我也不瞞你,我的人身直到現在都沒能突破到中三品,就是受到本體拖累。
也因轉世身和積累下來的人氣一直不能回到本體身邊,導致蛟龍身鎮壓歷史沉渣二十餘年都不得解脫。
所以我才說那些士紳壞心辦好事,讓我的人身有機會回到這裡,幫助本體化形成人,脫離束縛,讓那個韓家貴人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需要你為我護法。”
阿綃之前雖然說不怪王澄這個受害者,但這事他終究有些理虧,立刻拍著胸脯保證道:“沒問題。
擋不擋得住是能力的問題,我會不會先死你前面是態度問題,想傷你就必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別人說這話可能只是修辭手法,但從王澄嘴裡說出來卻沒有半點水分。
宴雲綃頓時安心不少,深感這種有人能豁出命去保護自己,百分百可靠的感覺確實不賴。
轟隆隆.這時兩人身後再次傳來巨大的異響,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雙方的舟師也被吞了進來。
但不是像他們一樣,直接出現在下半段的河裡,而是遠遠落到了入海口。
【青衣號】上的邪祟陰身與陽身共享同一個意識,不存在任何延遲。
親眼看著雙方混戰的舟師被一道大潮裹挾著,衝進了歷史沉渣中的九龍江入海口,又隨同大潮向上溯游。
這條大江確實寬廣,滿滿當當塞下這麼多戰船都一點不顯得擁擠。
倭寇的一部分小型戰船衝在最前面,像是生怕別人搶了自己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