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去年十一月,一個多月過去,王澄早就改變了太多。
藏在霧氣裡的阿綃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他。
王澄卻一眼就認出了這位幾乎毫無變化的【採珠女】。
只是清麗冷豔一如往昔,眉宇間卻明顯比原來多了一抹難以掩飾的憔悴,她這段時間過得似乎不太順心。
再看向霧氣裡,被一根黑色繩索捆住雙手,額頭貼著黃符,像提線木偶一樣默默跟在阿綃身後的庖廚和謝和。
王澄頓時意識到自己鬧了個烏龍,阿綃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不是為了救謝和兩人,而是一直埋伏在水裡隨時準備對他們動手。
半路截胡的人不是阿綃,而恰恰是自己一行!聽到王澄叫出她的名字,阿綃也終於反應過來。
確認眼前這位刀法凌厲,氣勢凜然的船頭兒,竟然是當初那個第一次見面就對著自己唱情歌的“小秀才”(第9章)。
遲疑了一下,叫出了他的名字:“是你,王.富貴?”
眼看遇到了熟人,阿綃手中簪刀一晃,被她重新當成簪子插到了髮髻上,但清亮的異色雙眸中也多了幾分探究之色。
“是我。張武、張文,還有從族裡招募的疍民兄弟們都在我船上。”
王澄朝著團霧一指,順手取出了從石匠崔勝手中奪來的鎮物【風獅爺】。
當初風獅爺被這魯班法門人用厭勝術加持,搞得邪氣森森,實際本身的能力就是鎮風、止霧,可以正著用也可以反著用。
正要用力吹氣,驅散【青衣號】圍繞的團霧,喚來船上諸人跟阿綃敘舊。
“富貴,不要停留。我上你們的船,咱們快走!”
卻不想阿綃拉起手裡的兩個人,腳踩浪尖,主動朝著團霧中的【青衣號】飛射而去。
路過那艘已經千瘡百孔,沒剩幾個活人的謝氏商船時,還隨手從舷窗裡丟進去幾顆幽藍色的陰火珠。
呼——!火焰升騰飛速蔓延,把炮戰留下的痕跡,還有上面那些準備去抓捕宴夫人廟祝的打手徹底銷燬。
王澄看到她一系列反常的舉動,也察覺到了事情不對。
掃視海面,發現在熊熊燃燒的謝氏商船前後裡許的地方,各有兩道人影撕掉身上符籙,從空氣裡跳了出來。
竟然是四位頭頂有著一線赤紅氣機沖天而起的七品職官。
臉上戴著動物面具,各展絕活在海面上奔行如飛。
一看就是早就埋伏,專門為了某個目標佈下一張大網,只等對方上鉤。
可好端端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大戲,卻被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給一斧頭劈了個粉碎。
出離憤怒的伏兵把王澄剛剛對阿綃喊過的話,又給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
“站住,把人留下!”
厲聲叱喝的同時,其中一人用手指堵住一隻鼻孔,用另一隻鼻孔用力一噴,猛地噴出一道惡臭無比的白氣。
像蛇一樣在半空遊走著飛速接近。
所過之處百米範圍之內都臭風大作,讓人頭暈目眩。
王澄一邊跑一邊掏出一張【玄蛇黑水符】,準備擋一擋這邪門的白氣。
阿綃見狀立刻制止道:“這是地班職官【夜香郎】的絕活【五穀輪迴氣】,最善汙穢鎮物、法器,矇昧靈性。
這人已經觸碰到中三品食氣的門檻,不要硬接。”
從袖中拈出一顆藍黑色的珍珠屈指射向天空,與那一道白五穀輪迴氣撞在一起。
轟隆!
一聲炸雷,各自潰退。
然後拽了王澄一下,清冷的嗓音不變:“我的黑水陰雷屬於陰變之法,陽氣不足,破不了這邪術。
快走!”
王澄連忙加速跟上,兩個人一起回到了【青衣號】上。
張武、張文還有一眾疍民船員早就等在了甲板上,個個都十分乖巧地向她問好:
“阿綃姐!”
這位採珠女雖然是第一次登上【青衣號】,卻瞬間就有了前呼後擁,一呼百應的大姐頭氣勢。
這也是宴夫人廟祝和族中唯一一位職官該有的威風。
但現在場合不對,阿綃來不及打招呼,就對他們催促道:
“快開船,遠離海岸線,不要跟追兵糾纏!”
如果是在族裡,阿綃這位唯一職官兼廟祝說出的話,必然會在第一時間被不折不扣地無條件執行。然而,此時船上所有疍民船員聽到這話,卻全都轉頭看向王澄,等待他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