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詭異的一幕讓附近居民全都不寒而慄,議論紛紛。
直到鄭錢帶著幾個山海會的管事、學徒匆匆走進綠柳巷,驅散人群,收斂了地上的屍骨。
“三爺,月港這是又來了一個新邪祟。
看殺人手法應該是一直在北方活躍的【凍死骨】。
可能是這些年越來越冷,降雪線和結冰線向南移,讓這些地域性的邪祟也跑來了月港。
只是比起往年,這數量多的不正常。”
這段時間,月港裡的邪祟越鬧越厲害,八大船頭專注內鬥顧不上其他,山海會自然就得承擔起最基本的責任。
不僅是鄭錢這位【直歲堂官】的親傳弟子,山海會各大產業裡的管事、供奉、職官全都頂到對抗邪祟的一線,忙得腳不沾地。
反正千百年來採水人乾的就是這個活兒,所有水班職官都已經習慣了,沒有人去問為什麼是他們。
一切都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鄭錢聽到管事的判斷,也深感棘手:“【凍死骨】這種邪祟錨定著的民俗傳說就是那大名鼎鼎的詩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越是寒冷,越是貧富差距大的地方,它的殺傷力就越厲害。
不要說是凡人,就連剛剛晉升的普通職官遇到都討不了好處,一不小心就會被撲滅三火,吸乾心光。
只希望神州各地能趕快升溫,不要讓凍死骨繼續在月港逗留,要是能一路撤到關外草原上就再好不過了。
月港這次天災、人禍齊至,我都要懷疑是不是邪祟【禍不單行】也來到了咱們這裡。”
鄭錢帶著人走出綠柳巷,就看到港口上兩艘屬於八大船頭之一【西湖船孃】湯妙芙的花船緩緩離港。
這位士紳派麾下的大船頭兒,壟斷了月港和周圍江河水域上近四成的風俗業。
皮肉生意和情報生意做的都很大。
山海會的諜報已經探明,士紳派一直在從月港撤出人手,有相當一部分力量都轉移到了南面同屬於閩州治境內的另一個港口——梅嶺。
鄭錢看到這一幕,本就沒有舒展開的眉頭皺得更深:“自從師弟月初傳回訊息,說他拿下謝和拷問出了士紳派打算抓捕宴夫人,還遭遇不明身份職官埋伏的第二天。
士紳派的大船頭兒和他們麾下的勢力就開始陸續撤出月港,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他們的影子了。
他們不可能放棄月港,這個時候離開絕對不正常,恐怕後面還有大動作。”
士紳派大船頭兒大張旗鼓地接連離開,讓月港居民人心浮動。
加上大機率是被士紳派引來的邪祟肆虐,很多人以前都是晚上不敢出門,現在白天也儘量不出門。
月港中的大戶人家也因此多次組織僧道舉辦法會科儀,祭祀鬼神。
反正不出正月都是年,也不犯什麼忌諱。
月港足有居民數萬戶,繁華至極,大戶人家個頂個的有錢,各種祭祀科儀辦了一場又一場。
鄭錢從【西湖船孃】的花船上收回目光,近在眼前的主街上就有一隊抬著神轎的喧鬧隊伍剛剛走過去。
一扭頭就發現月港中鼎鼎有名的奢遮人物糞霸【夜香郎】錢五爺也在看遊神,開口打了聲招呼:
“錢五爺!”
後者也看到了鄭錢這位直歲堂官的三弟子,同樣熱情地朝他拱了拱手:“鄭三爺!”
跟鄭錢略微寒暄幾句,便面色如常地消失在人流裡。
轉過街角後,默默將一滴剛剛不小心從神轎縫隙裡滴下來的鮮血踩在腳底。
絕活【五穀輪迴】發動,那一滴鮮血被迅速分解成塵埃。
前面遊神的隊伍藉著城中眾多的祭祀隊伍掩護,在大街小巷不斷遊走,沒有落下城西任何一座廟宇和神龕。
最後在傍晚時分,走進一座表面上跟糞幫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偏僻院落裡。
這裡已經提前停了三座神轎。
等遊神的人員全都散去。
一直等在這裡的【撈屍人】、【二皮匠】、【陰媒婆】三人連忙現身迎上了錢五爺。
“五爺,我們三個各自遠遠押送隊伍走遍了城東、城南、城北,還穿過了好幾次穿城而過的九龍江支流薌江。
除了少部分私廟,保證沒有落下任何一座對外公開的地祇廟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