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王澄沒事就坐在人來人往的碼頭上睜大眼睛看人。
期間帶著張家兄弟和【張福順號】出海了一次,在近海撈到了幾大網冬季由北向南洄游的五條鰤。
這種魚雖然不是十萬海珍,卻也十分滋補,在普通魚類價值不菲,關鍵比起前者勝在量大,賺的並不少。
換成錢之後,王澄當場就按照“青衣之盟”的分成比例給自己的船員們分了下去。
老父親從小就對他言傳身教,一個人想要成事,就一定要培養自己的耳目、爪牙、心腹!而在下屬眼中,“捨得分錢”正是一個上位者最優秀的品質,沒有之一。
此前既然定下了厚待船員的青衣之盟,那麼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改變。
同時,一次次的勝利和豐收也讓王澄在一群疍民心目中的形象,越來越接近一顆初升的太陽。
特別是在領錢的時候,他們甚至覺得光芒有些刺眼,分不清到底是銀子反射的光芒,還是自家大船頭身上的偉岸光輝。
分不清,根本分不清!加上張家兄弟的帶頭示範作用,把這群本就民風彪悍的疍民艄工拉出去打一場硬仗也完全合格了。
跟副船頭兒張武商量之後,決定繼續招收相熟的疍民,對青衣漁幫實施擴編,區區十幾個人根本不夠用。
直到都水司敗退後的第三天。
王澄沒有出海,照舊帶著張家兄弟在碼頭上搜尋合適的師父。
心裡的條件也一降再降,終於下定決心今天就把人選定下,只要能替他上表,是個正常人就行。
“我手上有了【匠班銀】這種至少達到一府之寶級別的符應鎮物。
借領路人之力入門後,大不了再想辦法自立門戶,也不是不能接受。”
看著看著,突然發現月港碼頭上又來了一艘官船。
上面卻不是官府的稅丁、衙差。
一群挎刀背槍的精壯漢子剛剛下船,就直奔港口邊上的寶山烽堠,在牆上貼了一張文書。
最上面是被紅圈圈起的“緝拿”二字。
下面第一列赫然寫著靖海王世子,王澄!
王澄點亮心燈後,五感敏銳,目力極強。
即使茶館距離寶山烽堠還有些遠,他也將那張海捕文書看得一清二楚。
“靖海王世子,王澄,疍民船戶之後,居無定所,旬日之前自請隨父靖海王共送王船,填海眼以利萬民。
然舟行中途忽失其蹤,疑為邪祟所食,僅存皮相,兇惡至極。
凡擒獲此人解送州衙者,依令賞銀五千兩,匿而不報者,同罪論處。
紹治三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九。”
除了文字外還有栩栩如生的畫影圖形,跟他真正的皮相一模一樣,應該是出自職官【畫師】之手。
似乎只要朝著畫招呼一聲,就會有一個“王澄”自己從畫上走下來。
在王鋥透過送王船儀式之後,《二十四節律》已然承認了他【王爺】的鬼神尊位,大昭王朝也不能以“海盜王餘孽”為理由捉拿王澄這個世子。
而是換了一個捉拿邪祟的名目。
官府或許想破頭也想不明白王澄到底是怎麼逃脫的,卻不妨礙直接給他冠上邪祟之名。
誅除邪祟是政治正確,汙名化是政治手段。
這麼幹有兩個顯而易見的好處:
不僅可以摒棄海渚鬼這種陰私手段,派人名正言順地追捕他;還能從根本上否定他對靖海王武裝海商集團的繼承權!就算五峰旗中有實力強橫的大船頭把他這個王世子推出來扯虎皮,其他人也要打一個問號。
他有沒有可能真的成了吃人的邪祟?自己是不是在與虎謀皮?
唬不住忠心耿耿的嫡系,嚇唬一下中間派完全足夠了。
王澄不得不承認:“朝廷還是有高人的。
我能逃脫確實是靠了邪祟的幫助,他只猜錯了一點,不是邪祟披上了我的皮,而是我披上了邪祟的皮。
之前氣勢洶洶的都水司變成了笑柄,這次他們捲土重來,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就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