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老者又從褡褳裡取出三炷青色線香,四處檢視一會兒,插在了王澄最後賣掉薛大的地方。手指一撮,線香便被點燃。
夜風吹拂香火明滅,燒得飛快。
不一會兒功夫,這三炷香就燒成了右炷香左彎,其餘直立的樣子。
老者手上掐算,嘴裡念出了香號:“福祿香號心自安,祿計千種福自然。善念與天相契合,無災無害是前緣。鳳閣龍樓人共望,春去還有秋月圓。
嗯,這‘同行’身帶福祿,將來應該還有再見之日。
有趣,有趣,咳咳咳.”
鄭錢又給師父拍了拍後背,卻對這香號不以為然:“天地靈信早就散得差不多了,這《三皇廟祝觀香金口》能瞧出來的東西太少,只能當個馬後炮用用。
要是咱碰不上那人,這香號就算想破腦袋都解不出來,就跟以前流傳下來的符應鎮物:六十幅《推背圖》一個樣。
到現在也只解到第三十象土木堡之變:‘缺一不成也佔先,六龍親御到胡邊。天心復見人心順,相剋相生馬不前。’
後面三十象我背得滾瓜亂熟,照樣不懂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大昭未來到底是什麼樣子。”
然後臉色一肅,對自家師父提醒道:
“先別管什麼福祿了,咱們殺了【都水郎】,那個福祿‘同行’殺了背叛的疍民漁霸,全都治標不治本。
您老人家還是想想咱們該怎麼應付那些沿海計程車紳豪強吧。
如今他們是鐵了心要拿走月港這塊大肥肉,徹底壟斷海貿走私,壓榨底層,矇蔽中樞,唯恐天下不亂。
這次都水司只是投石問路,恐怕過不了兩天就會有其他更激烈的手段,對互市派圖窮匕見。
大昭官軍舟師的裝備遠不如武裝海商,不足為慮。
但那些投靠了士紳大族的海商、海盜,早晚會跟互市派和五峰旗正面做過一場,一場大亂不可避免。
咱們‘山海會’中雖然有很多百年前寶船艦隊的後裔,跟朝廷、海商、海盜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表面維持中立,也需早做打算啊。”
沈老臉色也變得鄭重起來:
“回去再說。”
師徒兩個腳下生風,化作兩道殘影奔向港口邊緣的那座寶山烽堠。
第二天一早,月港從沉睡中重新甦醒。
王澄也帶著人又一次踏上棧橋。
他雖然知道“王富貴”原來的家在哪裡,但外出求學多年早就把院子租了出去,不可能隨便把租戶趕走。
只是帶著禮物拜訪了原來的鄰居和幾個八杆子打不著的親戚,證明“王富貴”已經回來了。
昨天晚上幹完活,他們就回到了【張福順號】上休息。
錨地港道中的那些蜃蛤還在不停噴吐著蜃氣,在陽光照耀下美輪美奐,看起來跟昨天沒有任何不同。
但他們剛剛上岸就發現,昨天還耀武揚威的都水司稅丁如今卻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連滿載漁獲、商品的帆船進出港口都視若無睹。
稍微有點分量的官吏都不見了蹤影。
有一部分外來的稅丁更是跳上來時的官船,逃也似地離開了月港。
“奇怪,這些混賬怎麼跑了?”
昨天實力大進,精力爆棚的張文一把抓住碼頭旁邊早食攤子的攤主,將幾個銅錢塞到了他手裡。
後者動作嫻熟地將銅錢收進兜裡,不用他開口詢問,就神神秘秘地解釋道:“各位客官沒聽說嗎?都水司那位領頭的【都水郎】和幾個稅吏昨晚全都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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