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聽得一聲雷霆震響,那第二層甲板上霎時間便被撕開了一個豁口,其中一名紫府當即就被打落下了幽暗的船室之中,呂姓散修亦是橫接了一道雷芒,反身撞開圍欄,跌到了海面上劃出數十丈長的波痕。這傢伙,好狂暴的雷道法力!
呂道人心驚的望著身上這件法衣,那護體靈光當場就被那雷霆擊碎,此刻法袍上靈韻黯淡,甚至覆上了一層焦黑。
“裴道兄,若是貧道說我等也被擺了一道,你信嗎?”
這呂姓道人連忙止住後退的身影,右指一點,立時翻出一面圓形法鏡,垂下一層形固金光護住上下四方,苦澀一笑。墜入樓船中的另一位紫府亦是趕忙從一側破開船身,衝出海外而遁走。
先是要挾,再是直接動手自取了嗎?兩位紫府船尊各自立足在甲板兩側,眸中寒光愈盛。
看來,這臭名昭著的海上匪修,是真要拿他等開刀了!“先速斬了這二人,我讓大福展倒海神通,將滿船兒郎送往離墟西南去。”
管道人更是決斷,掌心銅書托起,立時便有遮天蔽日的蜂鳥靈振翅而出,而他更是掐訣掣法,唇齒間法力一吐,立時就有一道百丈水刀朝著那踏水奔逃的道人吐出,水刀力輒連綿不絕,磅礴水勢徑直將那浪頭都撕成了兩半。
兩尊紫府道人敢出入外海,且來往了數十載,裴九與管道人自然也是有些遠超常人的能耐。
但他二人絕計未見過這般不長招子的匪修,他等這區區一兩千萬身家,對於如此龐大的船隊,並不是什麼太值得覬覦的東西!何苦為這一次為此得罪幾家呢?
兩名紫府船尊躍下樓船,眨眼間就不知了去向。眾人尚駐足樓船之上,黎卿更是在袖中扣起一張調兵表文,怎料到那兩位紫府匪修一個照面便潰逃了去?“兒郎們!先去一隊人馬將左側那遭瘟的裂口補上了,裴三兒,你們幾個來把風幡揚起,先撤離此處!”
“其他人,給船周甲板鋪上纜鎖,做好防護……”、
為首的兩名豪俠鼓起靈力,匆匆來往在這樓船之上排程著人馬。
下方的霸海龍魚捲起翻江倒海之勢,直叫那五座樓船的攻勢盡數打偏,浪濤重迭,起伏連綿,高輒百丈,幾個呼吸間,這艘樓船便在這片海域裡消匿了身形,讓那諸道肉眼再都捕捉不到!
這便是海上的戰鬥,一頭馭獸,一頭足夠強大的水道馭獸足以左右整座戰場的走向。
黎卿隨著樓船與海浪的起伏韻律,矗立在那最上層甲板上,注視著諸多豪俠道兵開始搖動機括,拉起一圈索網,升起風水法幡來。
這場變故實在太突然了!
待得那纜網拉起,甲板上幾名練氣上品的豪俠再才齊齊登上頂甲板,長吐一口濁氣,與黎卿嘆道。
“海上的生活就是這樣,腦袋扣在腰帶上,黎君還是第一次見吧?”
“那群匪修,個個都是無法無天之輩,卻也不知怎得這般亂來!”
海上掛誰的旗子,擺誰的碼頭,誰的船能動誰的航線不能動,總是有個不成文規矩的。
尤其是東海世家、五方仙門、江南二學宮,想來諸多海上討生活的都得給個五分面子,這也是裴九二人當初願意捎上黎卿的原因之一。
哪知道這蕩海將軍-汪侯便突然不講規矩了?
龍鯨摧海而樓船動,未多時,便已經盪出了百里距離。
“不好!”
黎卿正欲與旁側的豪俠分說,突地就猛然回頭望向那前首甲板,只見一頭尤為龐大的巨獸從海面上升起,那猙獰龍首【咔嚓】一聲撕下半座船首,更將那前方值宿的十餘人齊齊掀落到海下。
那竟是一頭白腹海蛟?昂……
那龍鯨尚在翻江倒海,卻被這頭白浪蛟偷了後方,哪裡能忍?此刻更是龍尾一甩,徑直將這整座樓船都拍飛了出去,一個魚躍便撲向了那頭白蛟。
蛟龍上十餘名匪修冷笑一聲,直接落到這樓船上,為首的光頭壯漢,一搶佔到樓船上,掣起柳刀來三兩下就將幾名裴家道兵砍翻在地,也不顧那被龍鯨撞落海下的白蛟,直接便是將那紫府氣機散出。
“哈哈哈,這座樓船歸老子了!”
“還不乖乖聽令,繳了法器來。”
那光頭壯漢反手再將不知哪位道兵躍上甲板的鱗馬拍落海下,虎目逡巡,卻是徑直望向了那頂層甲板的黎卿幾人。
先登船者,且撈點好處先,至於那白浪蛟,又不是他養的,與他有什麼干係!“糟了!”幾名豪俠面色驟變,怎料到還被那紫府匪修強登了船?
下方諸遊俠道人、裴家道兵,各掣風刃法光,連擲弩矢,然還未靠近那光頭壯漢,便被一道寶光齊齊刷落,十餘名練氣上品的匪修跳下正甲板,直接開始了接刃戰。
黎卿眸光一滯,卻是將那日得自澎國李老道的五殊雷火符夾在指縫間,且試探著將那符籙一激,聞得【轟隆】掣響,便有水桶粗的赤焰雷火直衝那光頭壯漢,在這甲板上空炸出好一道威勢來。
“喲,五殊雷火符?還有點身家啊!”
硝煙還未散盡,這紫府壯漢破開那層黑霧,遁入上層甲板,直接拿向黎卿幾人。
此番可與那澎海陰府的李老道不同,沒有那暗室的斷龍石,無法在那狹隘的空間內以甲子玲瓏猖的鬼蜮堵住大門,黎卿若與其交手,得不到半分地利便宜!
萬魂幡也不能招搖,這匪修本是衝著裴道人身家來的,我若露了萬魂幡,那可就……
腦海中萬千思緒閃過,黎卿抬指便將頭頂艙室的禁制開啟,喚出“燭”來。
“我讓燭相助諸位,對方人少,先將那十來名匪修滅了,此人,就交給我吧!”
黎卿橫袖一指,袖中寶光閃爍,卻是一座三丈王輦自虛妄中駛來,杳杳間突入現世,悍然將那化身遁光的紫府壯漢撞了一踉蹌,阻住其前路,再回頭囑咐道。
那丹朱虯龍自船頂遊弋而出,兜頭又是一聲龍吟震響,倒是給船上這群豪俠們定了下心來。
幾位豪俠或多或少也知曉那澎國李道人之死與這位黎君有些干係,此刻再見其如此託大,還能猜不到他的底氣?
“好!黎君……還請只顧自保,待我等將那賊人亂刀砍死,再來相助!”
那為裴道人倚仗的幾位豪俠也是馳騁州府的人物,深深拱了一禮,祭起刀矛就躍下去主甲板,“虯”望了此處一眼,亦是蟠筵而下,掀起妖風滾滾,兜頭便是一道赤炎直取那光頭壯漢。
它才不去呢,它要在這裡幫黎卿!
這“孝心”卻讓黎卿哭笑不得,抬手招回那王輦,樓船上空驟然又下起了陰雨來。
“哼哼,真是奢靡的法器,可惜這法禁著實一般,看你這身家也不是常人啊。”
“東海羊家的?”
壯漢自那破碎的木茬碎板間緩緩走出,冷笑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質問道。
“你要是羊家人,乖乖的,本船尊自能放你一條路。”
此人能讓他退上兩步,縱然是偷襲,也值得他高看一眼了。
觀其法器盡顯奢靡,只怕這條船果真與羊家關係不淺?“萬一我是朝江府-太玄門的人呢?”
黎卿似笑非笑的反問起來。
一指點出,身週五十二枚南明火曜緩緩成型,雲雨愈發纏綿,漸成淅淅瀝瀝之景,不知名的身影悄然出現在那紫府壯漢身側,不經意間已經將他包圍了起來。
前番對戰紫府李老道著實有些兇險,但此刻黎卿王輦已成,紙道猖君合六丁六甲之數,還真未必不能取一顆紫府首級獻牲南斗延命寶燈!紫府的獻顱,想必,至少能讓寶燈瞬生十來道法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