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來時的路已經消失了,黎卿彷佛又沉淪入了另一方虛妄的世界。這是鬼蜮!
天都所謂法域者,即意為無量法力盡數控制的疆域……這法域修至最精深處,陰陽、五行、靈氣、重力、距離乃至時間都由域主完全控制。
江北道九崖府,符籙源流-三皇大道宗便有一脈專修法域,號稱法域之內,吾道稱王。
某些鬼祟生來掌握了與法域一般的力量,那便是鬼蜮。
可玲瓏猖那繼承自剝皮鬼的雲雨陰霾鬼蜮已經不差了,能與紫府道人博弈,卻依舊在這喪發鬼血蜮中被壓制到了極點!“是陰神級的厲鬼嗎?”
黎卿的喉嚨突然有些乾澀,直感心神不寧。
四方的昏暗中黎卿無法理解,但那正前方,那李老道身死之處,仍舊殘留在鬼蜮中。
這意味著,是那老道觸發了紅線?導致鬼蜮失控的紅線!罪魁禍首就在那上面嗎?
遙望著第二階上的那四道仕女石像,以及倒在離那第三階前距木榻一步之遙的殘屍,黎卿只覺的脊椎中頓有涼氣生出,當即叫他頭腦一清醒。
若是厲鬼的話,黎卿此刻也決然受到襲擊,這鬼蜮也絕不會如此的平靜。
反倒更像是,黎卿初得冥書鬼契的那一晚……
“是鎮器,鬼神留下來的鎮器!”
黎卿突然心頭狂跳,是另一道堪比冥書陰契的鎮器。
下一刻,便見玲瓏猖拱衛在後,黎卿掌拍葫蘆,翩翩白紙四散,轉瞬化作道道紙人,卻是沿著那屍室的臺階緩緩的摸索而去!
十二道紙人齊齊踏上第二階石室,此處,並沒有受到襲擊,那四座仕女石像,或許曾是鬼神,或許也本來就是妝點罷了。
但就在其中一尊紙人踏上石室的最後一階時,【刺喇】一聲,那道紙人瞬間便被斬作兩半,啪嗒跌倒在地。
果然,石室的第三階,就是紅線禁忌的所在。
黎卿雙眸微眯,掣使著下一道紙人便再度登上第三階,又是【呲喇】一聲,那紙人應聲而倒。
是牆壁上有什麼呢?還是因為靠近了一定的範圍便會如此?緩緩打量著那石室的第三階,黎卿再度控制紙人踏上,且是左腳落下只踏上了半個身位,再是右腳踏在邊緣之處,果然,無事發生。
左右移動,亦是無礙。
正當黎卿納悶著之時,突然,那繼續向前的紙人再度被無形的恐怖力量斬作兩分,所有的聯絡盡數斷絕!
這一次,黎卿終於看清楚了。
那紙人、趙老道被撕裂之處對應的高度,正是那右側的案几。
其上擺放著一面銅鏡,但黎卿卻是看到了那被銅鏡壓住,露出的暗褐色鋒刃。
那似是一把絞發用的剪刀!
“雲雨鬼蜮還能撐開來嗎?”
黎卿望向身後的玲瓏猖,卻見那原本的雲雨鬼蜮已經被完全壓制在她的髮膚上,涓涓的雨水沿著其身軀不斷流轉,可就是無法離體……
顯然,玲瓏猖與這內室的鎮物完全不在一個層次!“只有觸動那尊鎮器,或許才能讓這鬼蜮發生變化?”
只是念頭稍動,卻見第二階中一道紙人緩緩往右側去,伸手拿向那尊鬼剪刀。
紙人剛剛靠近鬼剪刀,瞬間便化作灰燼散滅。紙人承受不住鎮器!“行猖,你去。”
黎卿自袖中一取,將一尊行猖掏了出來。
玲瓏猖是他紙猖兵馬的猖君猖主,雲雨鬼蜮是猖兵調動的核心法術,只能帶在身側,絕對不容有失。
甲猖是如今黎卿手上戰力最強的猖兵,有兩片銀甲三片銅甲屍皮祭煉,底蘊極壯,他亦是捨不得。
只見行猖上前兩步,往那第三階的右側案几上緩緩靠去,蒼白的鬼手伸出,一把將那銅鏡與下方的黑剪拾了起。
瞬間,這整座鬼蜮便暴動了起來。
昏暗之中突然垂下一道溼發,將那紙猖脖子卷立時便拉上了穹頂昏暗之中,唯有銅鏡與黑剪【哐啷啷】砸在地上。
那把剪刀卻似是刀尖不經意的劃過一瞬,那排排列的紙人瞬間撕裂,便是在相隔甚遠的黎卿都突感脖子前一涼。
差一絲,就差一絲絲的角度黎卿就要身首異處了。
然而,此刻的鬼蜮卻是已然暴動,那一綹綹染血的溼發卻似是活了過來般,恐怖的惡意自四面八方踴躍而出。
“該死,可不能叫它暴亂了!”
黎卿眉首緊蹙,下一瞬,他直接便是跨越了數丈的距離,繞到了那黑剪之後,抬手直接將那約莫四寸長的鬼剪拾起強行掌控住。
就在這一瞬,黎卿一個閃身避過昏暗的穹頂上垂下來的烏黑髮綹,而那鬼剪迴環握柄上的纏繞著的縷縷髮絲,突然順著黎卿的右手爬了上去。
那道道鬼發似是魂絲一般,眨眼就將黎卿手上勒出了血線,便在鬼發與骨血相融的一瞬。
縈繞著無邊恨意的髮絲中,卻是有意志傳遞了上來:
昔憐君死無所憶,尤報紅剪纏相思!死去的君王永遠惦念著生前的髮妻,昔陰陽兩隔,歲月流逝……最熱烈深沉的愛意最終化作了無物不殺的詛咒。
陰神大鬼,穆王執念-長恨鬼剪。
這是古寶級別的鎮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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