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凌雲先前的心情還只是五味雜陳,待到聽完隱匿的真相,她心中湧起無可言說的悲傷,眼淚都快不爭氣的流下來了。
同樣身為妖族,她對狐女的不幸遭遇感同身受,生出強烈共情之心。
雖說仙鶴和妖狐並不屬於同一物種,鶴凌雲天真懵懂情竇未開,根本不懂得人間情愛為何物,但鶴族乃至很多鳥類的天性之中就具有專情的習性。
哪怕靈智未開,丹頂鶴一生也只有一個伴侶,伴侶若是意外死去,未亡鶴會悲痛欲絕,鬱鬱而終。
心有慼慼的鶴少女不禁偷眼瞟向聞瑞,卻見聞師兄一臉淡定,翻著死魚眼冷眼觀察著悲苦之極的法山,還不住在玉簡上認真地做記錄。
鶴凌雲暗歎口氣,沒來由地倍感失落,心道這位大騙子師兄真是鐵石心腸,簡直就是個莫得感情的人形傀儡,虧得還是人族呢,一點人性都沒有。
過了許久,法山漸漸平靜下來,低垂雙眸,雙眼中已無光亮,好似一具行屍走肉。
他用沙啞的嗓音低聲自語道:“即便陰陽兩隔,我也一定要找到她……我要……”
“晚了!”
聞瑞冷聲道:“不提她殺戮僧眾造下的殺業,只說糾纏於你引得僧團謠言四起分崩離析,就觸犯了‘破和合僧’之佛門大罪,如此怙惡不悛、滅法惑眾之妖孽,必墮無間地獄,苦無間,身無間,時無間,形無間,永受烈火烹煎,永世不得超生!”
說到此,他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驚恐,緩緩搖著頭,語氣如地獄歸來的惡鬼般陰森:“相信我,那種痛苦你一秒鐘都忍受不了,而她卻要永遠承受,不得解脫。”
法山聞言如遭雷隕,但此時他已耗盡心力,卻是無力哭泣悲鳴,只是默然哀慟。
聞瑞又觀察了哀莫過於心死的法山許久,突然道:“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有億點難啊。”
“什麼辦法!?”
法山彷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猛然抬頭,用盡力氣,扯著嘶啞的嗓音追問道。
“佛門大成就者,境界達到一定程度,便可超拔地獄受苦的罪靈。”
聞瑞正色道:“如來佛祖的第七位弟子目犍連尊者,號稱佛門神通第一,他就能超拔拯救在無間地獄受苦的母親。只可惜你業障纏身、境界低微,此生此世連羅漢果位都證不得,遑論羅漢之上的尊者果位呢?”
道門境界和佛門果位大致換算,初果羅漢須陀洹對應大乘境,二果羅漢斯陀含對地仙、三果羅漢阿那含對應天仙、四果羅漢阿羅漢對應真仙、覺緣闢支迦羅對應金仙,菩薩對應大羅金仙、佛對應混元大羅金仙或準聖。
阿羅漢、闢支迦羅、菩薩和佛被稱為佛門四聖,既得無上正等正覺者。
目犍連尊者乃是阿羅漢果位,諸漏已盡,不生不滅,不入輪迴,不來世間,相當於真仙境界。
法山尚未踏足仙階,初果羅漢都證不得,距離阿羅漢果位至少差了五個大境界,除非豬腳模板加身,否則區區一個上師想成就阿羅漢,無異於痴人說夢。
聽聞瑞輕描淡寫的說有一點難,法山只能苦笑著連連搖頭,身為佛門修士的他豈不知成就阿羅漢果位之難難於登天,不知幾世輪迴尚能正覺,哪裡是一點啊。
法山收攝心神,深深看了聞瑞一眼,向他合十行禮,轉而看向了鶴凌雲,道:“道友,小僧毀壞了伱的飛劍,如今已知曉過錯,該當改之。還請道友將破損的飛劍殘骸呈上,小僧有佛門秘法可以修復。”
鶴凌雲一愣,沒料到還有這等好事,卻有些不敢自作主張,下意識看向聞瑞。見聞瑞微微點頭示意,她才從納袋中取出飛劍殘骸,捧著送到法山面前。
她的飛劍已經斷成兩截,和劍柄相連的劍身只餘幾寸,更像柄匕首。
待她靠近法山,法山眼神突然凌厲起來,猛然揮掌向她頭上拍去,揮出的手掌凝聚著強悍佛力,若這一掌打實,鶴凌雲定然腦漿迸濺,橫死當場!
這始料未及的兇險變故實在太過突然,換作之前的鶴凌雲只怕已經被打死了,經歷過一場生死廝殺,她十分靈性地生出戒備之心,戰鬥意識不可同日而語,下意識將手中斷劍刺向法山胸口,卻是以命換命逼他撤掌回防。
然而法山死志已決,對刺殺而來的斷劍視若未見,手掌堅定不移地拍了下去!鶴凌雲嚇得魂都要飛了,眼前都開始跑起了馬燈,一縮脖子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劇痛和死亡的降臨。
可是她等了半晌,卻什麼都沒等來,這才疑惑地睜開眼。
斷劍已刺入法山心口,正將他心臟刺穿,他舉起的手掌停頓在距鶴凌雲頭頂半寸,懸著根本沒有落下。
“至誠頂禮十方三世一切諸佛,一切菩薩摩訶薩,賜福保佑如你般一切美善生靈,皆可被這世界溫柔以待……”
他的手輕輕落下,在鶴凌雲頭上輕輕撫摸,一道雄渾卻無比柔和溫暖的佛力灌注而下,這正是佛門的撫頂大賜福。刺入法山心臟的斷劍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法山的法體肉眼可見的乾枯凋零,就好像被那斷劍抽走了一切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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