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君,該入萬魂幡了

第384章 正道的艱難

雲上之戰後第七日,雲麓仙宗蒙上一層愁雲慘霧。

今日是雲麓仙宗隕落弟子的葬禮。

二十三位弟子隕落,其中通玄境兩人,其餘都是氣海或者煉體的境界。

面對兩位返虛境魔門尊主,這樣的損失其實可以說是大獲全勝,但卻是數百年來雲麓仙宗最慘痛的損失。

承平千年,以至於修士都忘了何謂正魔大戰,十城九空的慘烈。

即便當年雲麓仙宗連雲中城都被打碎了,新一輩的弟子依舊無法直觀感受當初的恐怖。

雲海之上,原本縹緲不定的雲霧被定成了縞素的模樣,如同垂淚般飄搖。

二十三口由白玉雕琢而成的靈柩,整齊地排列在雲海祭臺之下。每一個冰冷的棺槨之上,都清晰地篆刻著一個雲麓仙宗弟子的名字。

他們曾是師長眼中的驕傲,是同門信賴的夥伴,是雲麓仙宗未來的希望。而今,他們化作了冰冷的姓名,無聲地躺在這方寸之間。

祭臺之上,掌門五蘊真人一身素衣,一張臉只有嚴肅,看不出有幾分悲痛。

五蘊真人運轉靈氣,化作渾厚的聲音,念出手上的祭文。

“……弟子林婉,入門七十三載,於雲海之上,身隕道消……弟子張遠,天資聰穎,本應有化神之望,為護山門,血染長空……”

他念誦著祭文,每一個名字,都像一記重錘,敲擊在所有人的心上。

那不僅僅是一個名字,而是一段段尚未盡興的人生,一個個戛然而止的求道故事。

世人以為五蘊真人狠心,竟然讓一群修為如此低下的弟子去面對兩位尊主,才會有如此巨大的傷亡。

但只有五蘊真人清楚,當初的正魔大戰,合道境的魔頭殺上雲麓仙宗,可不會管你修為是高是低,反掌之間全部化為灰燼。

如今雲麓仙宗早有準備,在自己家門口都不敢對付魔門最強之人,那雲麓仙宗必將像當年一樣,再次被打得山門破碎斷了傳承。

“彼蒼者天,何妒英才。唯願英靈長佑仙宗,見證朗朗乾坤復歸。”

當最後一個名字念罷,五蘊真人猛地將祭文焚化,那金色的火焰沖天而起,化作千萬符篆落在二十三口白玉棺槨之上。

棺槨徐徐飄起,飛入那雲海深處,沒入虛空門戶之中。

那是雲麓仙宗專門開闢的一處小世界,專門為安葬無法長生得道的弟子,但這是千年來第一次同時安葬二十三位同門。

送走這些英勇犧牲的弟子,五蘊真人面向雲海之外的無盡蒼穹,緩緩地說:“我雲麓仙宗,於此立誓!自今日起,與魔門,不死不休!凡世間魔頭,所見必誅,直至人間再無妖邪,朗朗乾坤重現!”

話音落下,天際彷彿有驚雷滾過。

所有觀禮之人都默默捏緊拳頭,這是正道對魔門的正式宣戰。

從今日開始,過往的太平日子就消失無蹤了。

儀式結束,人群緩緩散去,雲麓仙宗這場熱鬧到此為止,散修們也該各奔前程了。如今西境剛剛被雲麓仙宗清理了一遍,正是安全的時候,或是聯合,或是遁世,總要拿定主意。

陳業並未離去,在這雲海中找了一陣,很快便在祭臺一角,找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餘慎行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被雲霧遮掩了身形,彷彿不想被任何人看見。陳業看到一雙眼睛紅得嚇人,神情也是相當萎靡,估計這數日都被困於悲傷之中。

他靜靜坐在輪椅上,看著雲海深處,彷彿完全感應不到周身一切。

陳業默默地走到他身邊,沒有多餘的言語,只是拍了拍這位兄長的肩膀。

此時,餘慎行才彷彿從夢中驚醒,他緩緩轉過頭,看著陳業,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最終,兩行清淚落下。

“賢弟……”他聲音沙啞,充滿了無盡的痛楚與迷茫,“林師妹她……前幾日還與我約定,待此戰事了,便一同去東海觀潮。”

陳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逝者已矣,節哀。”

餘慎行卻猛地搖了搖頭,他抓住陳業的手臂,力道之大像是怕陳業會逃跑一樣,他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道:“賢弟,我有一事想不明白,希望你能為我解惑。”

陳業感覺餘慎行情緒不對,平日的餘慎行絕不會如此失態,這看起來像是有走火入魔的徵兆。

陳業只能儘量安撫說:“兄長有什麼疑惑,但說無妨。”

餘慎行咬著牙問道:“虎倀那魔頭,肉身被毀,元神尚可遁逃,尋一具新的肉身,便又是百年逍遙!飛廉那廝,更是有無數化身!憑什麼?!憑什麼他們這些濫殺無辜的魔頭可以有無數次機會,而我雲麓仙宗弟子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正道中人不能奪舍,這算是潛規則。

因為此例不可開,今天你說自己奪舍的是一個剛剛死掉的乞丐,明天就會有一個“剛好病死”的少年被你奪舍。

人人都知道這是什麼藉口,所以雲麓仙宗不允許弟子奪舍。

但除了奪舍之外,正道之中就少有可以保命的辦法了。

焚香門似乎有將人變成機關傀儡的手段,但因為太過殘忍,最終也沒能被世人所認。

說到底,對正道修士來說,化神之前肉身便是唯一的神魂載體,肉身一旦毀傷,就會斷了前路,甚至身死道消。

這就是正魔之分,像是邪咒靈童這種惡毒手段只有魔門能用,正道一旦用了,那就是罪不可赦。

以往餘慎行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既然自詡正義,那自然不能既要又要,總不能一邊做著滅盡人性的惡行,一邊還說自己是正道中人。

但當餘慎行親眼目睹親友的死亡,他才感覺到絕望與無力。

魔頭可以一次次重來,正道卻只有一次機會,這如何算得上公平。

餘慎行盯著陳業,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賢弟,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說。”

餘慎行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想去你的黃泉宗,住上一段時日。”

見陳業面露不解,他急切地解釋道:“我想研究,你們黃泉宗的道。我那萬魂幡究竟是如何煉製的,我想學習,你們那人鬼共居建立陰司地府的御民之術。”

陳業疑惑道:“兄長可曾有向師門長輩提過這事?”

餘慎行說:“我向師父說過,若是我們能學黃泉宗的規矩,我們正道便有第二次機會。可是師父不同意,他不知道黃泉宗如何分隔生死,他也不敢讓雲麓仙宗開這個先例。我想找掌門提建議,但掌門這幾日都在忙碌,根本不願意接見我。

“而且,我覺得師父和掌門都不會同意,他們認為正魔大戰一定會有犧牲,但我只想讓身邊人都活下來。”

陳業不置可否,這完全是生死觀的不同。

陳業能接受六道輪迴與因果報應,清河劍派能理解陳業的宏願,但其他正道門派未必會認可,最多就是陳業現在做得挺好,不曾見到有什麼不良後果,所以就當無事發生。

一旦陳業的黃泉宗出現混亂,或者不可接受的後果,恐怕其他門派就會馬上將這人鬼混居的道路定為禁忌,不允許其他門派重蹈覆轍。

陳業也很理解這種擔憂,正道不是魔門,關乎世間萬民的大事,不可能一拍腦袋就做。

至於餘慎行的請求,陳業看他血紅的雙眼,知道此時斷然拒絕容易讓他有心魔,便安撫說:“黃泉宗隨時歡迎兄長到來,我本來就想過將地府陰司推廣到天下各處,兄長想學這些,我自然知無不言。不過如今雲麓仙宗正式與魔門開戰,你能在這時候抽身離開麼?”

餘慎行沉默片刻,然後說道:“我會說服師父的。”

陳業沒有再勸,而是轉移話題說:“我找到了虎倀尊主的行蹤,他中了我的劍氣,神魂遭受重創,如今正準備奪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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