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孩童倀鬼,臉上掛著淚痕,穿著破舊的花襖,跌跌撞撞地撲向一名年輕的女弟子,伸出瘦弱的小手,發出淒厲的哭喊,“孃親……孃親救我,我好痛啊……別殺我……”
那聲音稚嫩、無助,直擊人心最柔軟之處。
年輕的女弟子渾身劇震,握劍的手微微顫抖。眼前的哪裡是厲鬼?分明是一個可憐的無辜孩童!她下意識地收回了劍鋒,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凝而不發的法術徐徐散去。
“師妹小心!”
人群中的餘慎行怒吼一聲,但最終還是遲了。
就在這女弟子心神鬆懈的剎那,那“孩童”臉上的恐懼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怨毒與瘋狂!它小小的身軀猛地膨脹變形,化作一道漆黑如墨、帶著劇毒利爪的鬼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撲到女弟子面前。
利爪輕易洞穿了護體靈光,撕開了她的咽喉!
“師妹!”
“不要被迷惑!它們都是鬼!是虎倀的爪牙!”
餘慎行大聲提醒,雖然他也受到飛廉尊主的影響,但還能勉強保持一些清醒。
只是其他雲麓仙宗弟子似乎就沒有這種本事,大部分都在那言出法隨的大法力影響下失了方寸。
面對婦孺老幼形態的倀鬼那撕心裂肺的哭求與哀告,即便是最鐵石心腸的修士,也難免在那一瞬間產生動搖。而這一瞬間的動搖,就是致命的破綻,被倀鬼撕裂。
又是十幾個雲麓仙宗弟子身死道消,而他們已經難以再維持陣法,只怕很快會全部死在倀鬼手上。
就在此時,雲麓仙宗的護山大陣突然金光大盛,瞬間擴張,將那些倖存的雲麓仙宗弟子都籠罩在內,同時將那些倀鬼都阻隔在外。
五蘊真人的聲音從那雲中城內傳出:“就讓老道領教兩位尊主的手段。”
一隻璀璨巨掌從天而降,正是那扭曲五行靈氣的大手。
不過這一次不再是由陣法施展,而是五蘊真人以自身靈氣凝聚而成。
巨掌拍下,將那百萬倀鬼拍成了無盡的灰霧。
虎倀卻絲毫無懼,大笑道:“這可比剛才的招式差遠了!”
虎倀大如山嶽的手掌虛空一握,飛散的灰霧再一次凝成百萬倀鬼的模樣,湧向那五彩巨掌。
兩股巨力碰撞,幾乎要將天空都崩碎。
飛廉尊主見虎倀與五蘊真人交手,正準備再次施展言出法隨,給虎倀幫幫忙。
反正不需要讓他與整個雲麓仙宗相抗,幾句話也不費多少力氣。
但剛要張嘴,他的四周便多了好幾個人影。
焚香門掌門鐵盛榮,返虛境修士,還有好幾位化神境將飛廉尊主團團包圍,彷彿早已在此等候。
眾人意念已經完全鎖定飛廉尊主,只要他敢開口說出半個字,便會招來迅雷般的攻勢。
飛廉尊主只掃了鐵盛榮一眼,然後又輕蔑地掠過眾人,最終落在一個年輕的化神境修士身上。
清河劍派,盛懷安。
這位對陌生人說不出半句話的劍修此時神情凝重地盯著飛廉尊主,手掌已經按在腰間的劍柄之上。
飛廉尊主彷彿忘了別人的存在,張口說了一句:“你不許拔劍!”
簡單幾個字,說得飛快,卻又無比清晰,能讓眾人都能聽見。
鐵盛榮都覺得意外,明明自己才是返虛境,但這魔頭竟然將第一句話用在盛懷安的身上?
不過意外歸意外,眾人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就在他開口瞬間,眾人的圍攻也開始,法術,劍光,法寶,一同落在飛廉尊主的身上,大有將山嶽崩碎的威勢。
尤其是鐵盛榮,他可是返虛境修士,一出手就是數十道劍光。
但飛廉尊主任憑這種攻擊落在身上,那厚重的獸皮披風獵獵飛舞,蕩起無數漣漪,將諸般攻勢都擋在身外。
他此時全副精力都放在盛懷安身上,彷彿只有這位化神境劍修才是最大的威脅。
盛懷安的手掌已經在顫抖,他能感受到這天地彷彿都有了意志,正在以無上威嚴命令他不許拔出腰間的寶劍。
泰山般的重壓落在他的手掌上,彷彿他不放開劍柄就要將他的骨肉都碾成泥漿。耳邊有巨大的轟鳴,像是天下生靈都在對他怒罵,要命他將長劍扔掉,否則便是這世間最大的罪人。
換做旁人,在這龐大的壓力之下早已鬆開了手掌,甚至要將長劍扔掉。
但盛懷安沒有,他只是將劍柄握得更緊。
沒人可以阻擋清河劍派的劍修拔劍,即使是這片天地也不行!
龍吟般的劍鳴聲響起,盛懷安終究是拔出了他的劍。
這一刻,不論是那百萬倀鬼還是五彩巨掌,都失去了全部顏色。
天地間唯有這道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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