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風跟在陳宴身邊這麼多年,哪裡會不知道他現在是真的生氣了。
轉而一想,錦風霎時間明白了。
哪怕他再看不上,這鄭五姑娘也是和公子有婚約的,她現在就是陳家未來的少夫人。
他未來的主子。
他對鄭五姑娘無禮,就是在打公子的臉面。
他的行為,簡直可以說是奴大欺主了。
冷汗順著錦風的額角滑落,他忙跪倒在地,語氣頃刻間就軟了:“公子,錦風知錯了。”
陳宴聲音很冷:“你該和我認錯?”
錦風立刻恭恭敬敬地轉向葉緋霜那邊:“鄭五姑娘,今晚是我失禮。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和我一般見識。”
葉緋霜心下複雜。
前世從未得到過的歉意,現在猝不及防就得到了。
原來陳宴也是會站在她這一邊的……
陳宴見她不說話,以為她還在生氣。
也可以理解。
試想她一個小姑娘,獨身一人,要從一個小地方回鄭家那樣的高門大戶,內心肯定充滿了惶恐不安。
在路上就被一個奴才這麼輕視,不知道回了鄭家,面臨的又會是什麼。
陳宴放輕語調,滿懷歉意地說:“鄭五姑娘,是我教導無方。日後,我定會嚴格規束下人。”
然後他自報家門:“我出身潁川陳氏,行三,單名一個宴字。”
葉緋霜好似第一次認識他似的:“好像和我有婚約的那位公子,也叫這個名字。”
陳宴說:“正是在下。”
和前世相同的對話再現,葉緋霜恍惚了一下。
只是處境已經和前世大不相同了。
“原來是你,那就怪不得了。”葉緋霜笑了一下,“難怪這人對我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是看不起我啊,覺得我配不上陳公子。”
錦風忙道:“我是為了找刺殺我家公子的賊人!太心急了才失了分寸,真不是有意冒犯姑娘的!”
葉緋霜一愣,刺殺陳宴?
那個人被官兵追拿,是因為他想刺殺陳宴?
好傢伙。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葉緋霜頓時覺得自己救對人了。
陳宴拱手一禮,風度翩翩:“無意冒犯姑娘,還望姑娘寬恕。陳某亦可補償姑娘,姑娘若有什麼需求,大可提出來,陳某定盡力達成。”
葉緋霜正色看他:“什麼要求都可以?”
她漆黑的眼睛清澈明湛,還帶著點精明狡黠,十分靈動。
陳宴素日看人,最先看的就是人的眼。
他這位小未婚妻,著實有一雙漂亮的眼睛。
陳宴揚了揚唇角,露出一抹流風迴雪的淡笑:“只要不違揹人倫道義。”
“好。”葉緋霜當機立斷,“陳公子,我們退婚吧。”
一聽這話,錦風呆住了。
退……退婚?
這鄭五姑娘剛才還藉著他家公子的勢作威作福,他都做好了這姑娘以後像塊狗皮膏藥一樣粘著他家公子不放的準備,她竟然提出了退婚?
要知道大昭有多少名門閨秀日盼夜盼地想嫁給他家公子,她竟然要退婚?
陳宴則微眯起眼睛,再次打量起眼前的姑娘來。
年紀尚小,五官還未完全長開,不過已經有了靈秀的風韻。
最難得的是,她有種超出年齡的沉穩從容,不見半分小家子氣。
剛才她藉著他的名號喝退官兵時,也是大方沉穩,思路清晰。
要是別人說退婚,或許會給人慾擒故縱之感。但是她不會,她的目光坦然又真誠,是真的想退婚。
她和他想象中鄉下長大的未婚妻不太一樣。
陳宴垂下眼睫:“姑娘,你我婚約是家中長輩早年訂下,實在不是你我一言就可以隨便取消的。”
“希望陳公子能想清楚,你我實不般配。”葉緋霜道,“退了婚,陳公子還可以另覓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