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戰早些時分,浮雲眾修所在隕石群。
姒玄霜秀眉緊蹙,一邊留意道標感應,一邊反覆摩挲著溫潤的子母珏。
待她發現象徵李氓三人的光點停在陳沐等人前面後,心下頓時一沉。
尤其是耐心等候了半刻鐘,李氓還未飛身離去,便覺出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何真君!”她霍然抬頭,聲音帶著難掩的急促,“李氓等人已與陳道友他們正面遭遇,且……已滯留半刻之久,恐有變故!”
此言如冰水入沸油,瞬間炸開了沉寂。
眾修紛紛起身,目光齊刷刷投向何知慍。
大家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除卻對陳沐、慕容汐有著恩怨的冬一、雷珩,其餘人也不想看到他們輕易有損。
“何真君,”一位面有憂色的真君開口,“保險起見,我等是否速去接應?以防不測?”
何知慍目光微微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想要藉此事發作,其一是借李氓之手,給陳沐三人一個狠狠的教訓,讓他們深刻體會到離了自己這棵大樹,在這弱肉強食的“永珍迴廊”中是何等脆弱。
也唯有經歷過絕望的敲打,陳沐三人才會懂得“唯命是從”的真諦,才會更加依附於自己。
其二,若能因此引得李氓與陳沐三人衝突,甚至……若陳沐三人能僥倖傷到李氓,或是讓李氓吃個不大不小的虧……那便是一石二鳥。
如此既能借刀殺人敲打“刺頭”,又能間接報了方才被李氓當眾折辱之仇。
只是,這火候極難掌控。
去早了,李氓的“教訓”尚未到位,去晚了,若陳沐三人真被李氓雷霆手段廢掉或奪走道標,那便是折損己方羽翼,得不償失。
這倒不是他心軟,只是感念如今正是用人之時,怎能讓那等助力就這般草率離場……
“不過此時動身,也或許時機正好。”
想到這,他面上驟然浮起一層凜然正氣,長身而起,袍袖無風自動,聲音沉凝有力,響徹眾人耳畔:
“李氓先前言語無狀,念在同門之誼,何某一再忍讓!然則,他若真敢恃強凌弱,欺我浮雲同鄉,罔顧仙宗法度,何某縱使修為不濟,也必挺身而出,向他李氓討個明白說法!”
這番話擲地有聲,將自身置於道義高地,更將浮雲眾修牢牢綁在一起。
眾人聽得心頭一熱,縱然知曉何知慍未必全然真心,但身處這險惡永珍迴廊,能得領頭人如此表態,已是難得慰藉。
“何真君高義!”
“願隨真君同往!”
呼喝聲此起彼伏。
何知慍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沉喝一聲:“走!”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率先掠出。
眾人緊隨其後,道道遁光撕裂幽暗星幕,朝著前方疾馳而去。
一行人遁速極快,未用多久,前方傳來的靈機波動便如怒海狂濤般洶湧拍來,水浪轟鳴如天河倒卷,烈焰咆哮似熔爐焚天,更有鋒銳無匹的金行銳意與生生不息的雲水劍意交織碰撞,攪得那片星空能量亂流激盪,令人心悸。
“嘶……好生激烈的鬥法!”有人倒吸涼氣,“這動靜……絕非尋常試探,怕是已動真格,下了狠手!”
“李氓三人齊上,陳道友他們如何能擋?”姒玄霜憂色更濃。
何知慍的臉色卻在感應到那依舊膠著,甚至隱隱有股沛然水意佔據上風的戰況後,變得有些晦暗不明。
這與他預想中李氓摧枯拉朽的局面截然不同。
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快到了尾聲才是,可眼下波動不僅未衰減,反而愈演愈烈?難道李氓三人壓根兒沒有認真出手?
一絲不妙的預感悄然爬上心頭。
他正猶豫是否要稍稍放緩速度,多給李氓一些“教訓”陳沐的時間——
“甘妹妹!徐兄!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恰在此刻,一道氣急敗壞,甚至帶著一絲驚惶的嘶吼,如同被逼至絕境的咆哮,驟然撕裂混亂的靈機,清晰地傳入疾馳而來的浮雲眾修耳中。
秋風掃落葉般的死寂,瞬間籠罩了所有遁光。
“這……這是李氓的聲音?”有人難以置信地低語。
“他……他在求援?!”更多人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何知慍腦中“嗡”的一聲,瞬間有所領悟。
李氓這狂妄自大的蠢貨,非但沒有與甘、徐合力,反而真就獨自一人去“掂量”陳沐三人了!
而且,聽這聲音,竟是落了下風,甚至……陷入危局?!
“蠢材!廢物!”
何知慍心中暗罵一聲,再不敢有絲毫遲疑,體內法力狂湧,遁光暴漲,瞬間超越眾人,一馬當先衝向戰團核心。
而幾乎在何知慍加速的同時,戰局邊緣,正欲出手救援的甘青霓與徐玄陵身形猛地一頓,皺眉望向後方洶湧而來的數十道遁光。
為首者,正是面色沉凝的何知慍。
兩人這一頓,便是電光火石間的猶豫。
只是,對已被陳沐三人狂風暴雨般攻勢壓制得護體靈光搖搖欲墜的李氓而言,這瞬間的遲滯,便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鎮!”
陳沐清喝聲起,便見身後那輪鯨吞了“焚天煮海”仙術威能的“水中月”再次倒轉。
磅礴浩瀚,糅合了仙術玄奧與轉化而來的水元之力,這次化作了一方古樸沉重的巨鼎虛影,帶著鎮壓八荒、封禁萬水的無上真意,轟然砸落。
鼎未至,那恐怖的鎮壓之力已讓李氓身周狂暴的烈焰為之一窒,火壺虛影發出哀鳴,光芒急劇黯淡。
“雲鎖千峰!”
慕容汐劍訣也變,生生雲水劍分化萬千,不再是凌厲劍罡,而是化作無數道柔韌綿長的雲水鎖鏈,趁虛而入,瞬間纏繞上李氓四肢軀幹。
“給我定!”傅大年更是怒吼一聲,不顧自身傷勢,玄陽大劍脫手飛出,並非斬擊,而是帶著撼山震嶽的沉重劍意,如一座巨峰般狠狠撞在李氓後心。
三重鎮壓,內外交困!
李氓只覺渾身法力如陷泥沼,道果運轉幾近停滯,一股巨力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將他死死禁錮在原地,連手指都難以動彈分毫。
堂堂問道後境,九嶷仙宗丹閣少主,竟如砧板魚肉,被三個下界修士聯手禁錮。
“陳真君!慕容真君!你們——”
姍姍來遲的浮雲眾修目睹此景,無不瞠目結舌,腦海一片空白。
李氓……竟真的敗了?還被生擒了?!
只見星空中,李氓渾身赤金錦袍破碎,血跡斑斑,左肋一道深可見骨的劍傷尤為刺目。
他披頭散髮,俊朗的面容因極致的羞怒與驚愕而扭曲變形,身軀則被水光、雲水鎖鏈以及玄黃劍意死死束縛,動彈不得,模樣狼狽到了極點。
而在他面前,陳沐神色平靜,慕容汐面罩寒霜,傅大年雖氣喘吁吁卻戰意昂揚。
或許是受了眾人目光的刺激,李氓萬分羞怒,咆哮如雷:“好你個下界修士,有種你與我單槍匹馬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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