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青霓與徐玄陵臉色亦是難看至極,既有對李氓託大落敗的惱怒,更有因自己救援遲滯而致其被擒的尷尬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這三個下界修士的配合與爆發力,遠超預估。
“何師弟!”甘青霓急聲催促,隱含命令之意,“還不快命他們放了李兄!”
徐玄陵雖未言語,但目光亦緊緊鎖住何知慍,無形的壓力瀰漫。
何知慍沒有急著出聲,心中念頭飛轉,如同沸水翻騰。
眼前景象與他預想的“陳沐受挫,自己適時解圍施恩”簡直天差地別,陳沐三人非但未受教訓,反而悍然擊敗李氓,甚至將其生擒!
經此一役,這三人的威望必然大漲,自己再想如臂使指地掌控他們,怕是更難了。
更麻煩的是,李氓被擒,甘、徐二人問責,局面瞬間變得棘手無比。
一想到這,他就隱隱頭痛,心中滿是對李氓的鄙夷與譏諷。
可鄙夷歸鄙夷,他卻也不敢再讓陳沐繼續將其困禁。
畢竟若再鬧下去,怕是會讓李氓懷恨在心,弄巧成拙。
甚至為了安撫李氓,他還需厲斥陳沐胡來,在明面上給李氓些面子。
至於陳沐三人會如何想……哼,自己還未找他們發作,量他們也不敢多想。
他強壓下心中的憋悶,目光掃過三人,尤其在陳沐平靜無波的臉上停留一瞬,試圖從中找到一絲惶恐或請示。
然而,沒有,只有一片深潭般的沉靜……
在他思忖之際,李氓喝罵不停,其中不乏令甘青霓、徐玄陵都皺眉的字眼。
慕容汐、傅大年氣的牙癢癢,可也知道奈何不了對方,只能閉口不言壓著心中怒火。
“何師弟?”還是徐玄陵聽不下去了,提醒一聲。
“陳沐,還不快——”
何知慍這才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語調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便要開口命令其放人。無論如何,先解了眼前之圍,給李氓臺階,也是給自己臺階下。
然而——
“啪!”
一聲清脆無比、響徹星空的掌摑聲,如同驚雷炸響,將何知慍未說完的話,將所有人的思緒,將這片星空的時間,都狠狠抽得停滯了一瞬!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所有人都僵住了,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前方。
便見神色平靜的陳沐緩緩放下了右手。
而李氓那原本因羞怒而漲紅的左臉上,一個清晰無比的五指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與他驚愕到極致的表情形成無比荒誕的對比。
他……他竟敢……掌摑李氓?!
九嶷仙宗丹閣之主的獨子,金仙老祖的嫡系血脈,身份尊貴無比的李氓,竟被一個下界修士,當眾掌摑了?!
李氓似乎被這一巴掌徹底打懵了,足足過了兩息,那呆滯的眼珠才猛地轉動,聚焦在近在咫尺的陳沐臉上。
無邊的屈辱,滔天的暴怒,如同火山岩漿般轟然沖垮了他的理智。
“低賤的下界蛆蟲!你竟敢打我?!你這骯髒的爪子也配碰我?!就連我父親都未曾……”
李氓目眥欲裂,面孔猙獰如惡鬼,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汙言穢語如同毒汁噴濺。
“啪!”
回應他的,是陳沐反手掄圓了臂膀,帶著風雷之勢的又一記耳光,
且力道更沉,聲音更響!
李氓右臉瞬間對稱地腫起,咆哮聲被硬生生抽斷,腦袋被打得猛地一偏,幾顆帶血的牙齒混合著唾液飛濺而出。
“小畜生!我要將你……”
“啪!”
“雜……”
“啪!”
……
陳沐神色依舊無悲無喜,眉宇間甚至帶著一絲近乎冷漠的清朗。
他動作穩定而堅決,每一次抬手落下都精準無比,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會致命,又能帶來最大的痛楚和羞辱。
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在死寂的星空中如同一聲聲喪鐘,狠狠敲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甘青霓捂住了嘴,眼中滿是驚駭。
徐玄陵眉頭緊鎖,目光深沉。
浮雲眾修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了,雷珩、冬一更是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看向陳沐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懼。
何知慍則臉色鐵青,嘴唇微顫,想出聲呵斥,喉嚨卻像被堵住,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他精心算計的一石二鳥之局,竟演變成如此失控且將他架在火上烤的局面……
慕容汐與傅大年也驚呆了,但看到李氓那副嘴臉和辱罵,胸中那股惡氣隨著這聲聲脆響,竟奇異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言的快意與對陳沐決斷的凜然。
終於,當李氓雙頰腫如豬頭,嘴角淌血,連咒罵的力氣都徹底消失,只剩下嗬嗬屈辱到極致的喘息時,陳沐終於停手。
他緩緩放下手臂,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驚愕、憤怒、忌憚、恐懼的種種面孔,最後落在了臉色陣紅陣白,如同吞了蒼蠅般難受的何知慍身上。
陳沐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氣,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李道友,”他語氣平淡,甚至帶著一絲“恭敬”的意味,目光卻銳利如刀,直刺何知慍。
“我三人的道標是為何真君所得,也是你能輕易索要過去的?”
此言一出,全場再次死寂。
何知慍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頭皮好似炸開。
他猛地看向陳沐,對方那平靜的眼神深處,分明閃爍著看透一切的鋒芒!
“你……!”
何知慍指著陳沐,手指微微顫抖,胸中氣血翻湧,那口憋屈的“蒼蠅”幾乎要當場嘔出來。
而被扇得暈頭轉向的李氓,在聽到“何真君之物”幾個字時,那腫脹眼皮下怨毒無比的目光,也如同淬毒的利箭,猛地釘在了何知慍臉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