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水流溢,離火熊熊,散著清明寶光的青金爐壁漸漸鏽蝕。
蒼白瘦弱的男子起身,胸腔鼓起,將地上水火盡數吸入,臉上恢復了幾分血色。
他轉身過去,輕撫水火未濟爐,露出慘白的脊樑,根根脊骨突出,上面鑽出些蠆芒似的刺。
這人背上盡是爛肉,坑坑窪窪,散著惡臭,殷紅的硃砂細細描在腐黑的背上,許玄定睛觀之,見是一倒著的福字。
四周寂靜,爐中爬出的這人來歷不明,眾修皆未妄動,靜靜看著對方動作。
坎卦方位,有幾名散修距離密道相近,生了遁逃的心思,御風奔向密道。
許玄本以為那爐中爬出之人會出手,對方卻未有動作,痴痴凝望那青金寶爐,如同魔怔。
正當在場眾人生出些退卻之意,想快些離開時,坎卦方向的石道中傳出些動靜,那幾名散修的頭顱叫人丟擲,齊齊落在地上,一字排開。
在場眾人都叫驚到,出去的修士中可是有位煉氣七重的,這般不聲不響就死了,令不少人背生寒意。
自坎位石道中緩步走來一人,是一面色陰沉的漢子,氣度森嚴,披一簟紋重甲,隨意看向在場眾修,嘴角生出一絲譏諷的笑意。
‘築基。’
許玄靜靜看著對方,感受到對方洩露而出的氣勢,分明是位築基高修。
若說紫府給他的感受是高遠的天空,無邊無際,那築基給他帶來的壓力就是巍巍高山,看得見頂端,卻無法翻越。
“不得妄動。”
這披甲漢子沉聲下令,讓在場的眾修一動也不敢動,就是那看起來莽撞的梁雍,此刻也未出聲。
“師父。”
著天藍長袍的男子笑著上前,走至那披甲漢子的身旁,恭敬地將手中那面電鏡交予自家師父。
“做的不錯,舜水,可回去覆命了。”
名為舜水的男子垂首退下,臨走前看了柳秋辭方向一眼,稍稍搖頭,便自石道走出。
爐旁那赤身的男子似乎被吸引了注意,看了過來,眼中無光,是一片茫茫的灰。
披甲漢子曲指一點,勁風升起,將地上的屍體、血水都凝為一點,化作一道濛濛的血光,打入那赤身之人的眉心。
那赤身男子的肌膚再度恢復些血色,但背上依舊是一片腐爛,披甲漢子稍稍皺眉,轉而看向在場的修士。
他的眼神凌厲,掃過段家、空劍門,大赤觀,柳家,最後停留在一夥散修身上,這群散修都是些實力低微,更無背景的。
披甲漢子舉起電鏡,洶湧的雷光四溢,金雷化作刀槍斧鉞,剎那之間將這一夥散修殺盡。
地上一片血肉橫飛景象,焦糊的氣味升起,血水流淌,漫過許玄的腳尖。
那披甲漢子臉上終於有了些喜色,再度曲指一點,將地上散修的血肉匯聚,化為血光凝聚而起,落到這赤身之人體內。
爐邊赤身之人背上的腐肉漸漸消去,露出一赤紅的福字,倒著畫在背上。
“姓甚名誰?”
這披甲漢子沉聲問道。
“康寧。”
爐邊之人緩緩報出自己名號,眼瞳逐漸變得黑白分明,顯出幾分光彩來。
‘這就是留下那圖的人,天賜道昔年的弟子,怎還活著?’
許玄心中疑惑,大離滅齊,已是數百年前之事,既然是弟子,說明最多也就是築基修為,不過三百壽數。
“現在是,哪一朝,我【天賜福明法道】可還.存世?”
康寧怔怔發問,臉上顯出十足的迷惘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