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處觀星樓裡的欽天監,可就沒有外面那麼風平浪靜了。
黑傘將觀星樓頂層遮擋得嚴嚴實實,故而身處外面的人看不見,可欽天監卻將黑傘下的全貌看了個一清二楚—黑傘的傘骨刺破了雲層,傘面與觀星樓頂融為了一體,邊緣垂落的蛛網狀黑影蠶食著硃紅廊柱。
欽天監是有早課的,正是上早課的時間,欽天監的人全都彙集在了一層。
“啊!”不知是誰的尖叫聲劃破長空,“那上面……你們快看上面!”
眾人抬頭向上望,看到自己頭頂發生了什麼時,只覺得渾身發涼—觀星樓頂層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把巨大的黑傘,傘面綻開血紋,那些紋路上……赫然浮現出五張人臉。
欽天監的人對這五張人臉無比熟悉,他們曾經日夜相伴,那五個人是昨晚輪班值守的欽天監弟子,他們沒有一人逃脫了毒手,全被殘忍地殺害。
五名弟子的身子不知蹤跡,只剩個頭,而他們的頭像是蜘蛛網住獵物一般,被死死地網在黑色的傘面上,無數血紋在他們的臉上交織。
他們睜著眼,渾濁的眼珠直勾勾地往下望,明明知道這五個人已經死了,可看到他們渾濁的雙眼時,下面的弟子甚至感覺他們在與自己對視,就像是這已經失去了身體的五個人還活著一般。
可他們明明死不瞑目。
……
傘面綻開的血紋上,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還有隻死去的麻雀。
若是有人能摸一摸,會發現此時麻雀的屍體還是溫熱的。就在一息之前,這隻麻雀還是活蹦亂跳的,欽天監的人親眼見證了麻雀的死亡過程——自從麻雀飛入傘下後,黑傘的傘面突然從四面八方湧出金色經文,經文像是一張網般纏繞交織,迅速將麻雀網住,值得一提的是,麻雀沒有任何掙扎的動作,在與經文接觸的瞬間,就立馬沒了聲息。
眾人親眼見到麻雀被金色經文釘死在了血紋上,隨後金色金文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見到這一幕後,本已經被安撫下來的欽天監弟子又炸開了鍋。
“我是眼花了嗎?你們看到了嗎?那些金色的東西?”
“看到了,我看到了。那些金色的……像文字一般的東西,輕而易舉地殺死了麻雀。”說話的弟子,連聲音都在顫抖。
“那些金色的東西,是什麼?”
“像是符文……可細看之下卻更像經文。”回答問題的,是欽天監所有弟子裡最具有天賦的高微澈,也是內定的欽天監監正接班人,他的話在整個人欽天監裡都有一定的份量。
“經文?”由於是從高微澈口中聽到的,所以沒有人質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只是不約而同地不解道:“可經文不都應該是慈悲的嗎?為何這黑傘中的經文會殺戮?”
“這黑色的傘到底是什麼?怎麼一覺醒來,觀星樓裡就突然多了把傘?是誰放在這裡的?”前面的問題還沒有答案,就有人緊接著問出下一個問題,“方才飛入的麻雀,難不成是這黑傘殺的,那昨夜值守的五人也是這黑傘殺的不成?若是連誤入的麻雀都難逃毒手,那會不會……下一步這黑傘要殺的就是我們?”
“你們看這黑傘是不是變大了些?”一個弟子顫顫巍巍地指著黑傘的邊緣,“那隻麻雀被釘死在血紋上後,我親眼見到這傘長大了。”
“長大?難不成這黑傘還是個會生長的活物?若真是這樣,豈不是不止我們,就連整個京城……甚至整個人間都會淪陷。”
此話一出,七七八八的議論聲突然停了下來,沉默的人群一點點被恐懼吞噬,膽小一些的弟子,甚至忍不住開始顫抖。
高微澈深吸一口氣後打破了沉默,向方才說話的弟子確認道:“你真的確定黑傘長大了嗎?”
“確……確定!我確定黑傘長大了!”對視上高微澈犀利、彷彿能看穿一切的眼神,被問話的弟子有一瞬間的自我懷疑,可想到自己方才的所見,他的懷疑立馬變成了肯定。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高微澈的臉色又凝重不少,他微微思索後,從懷中掏出了可以代表欽天監監正的令牌,隨後高舉令牌,沉聲道:“欽天監眾人聽令,觀星樓內之事一個字都不準外傳,全體撤出觀星樓!無詔不得再踏入觀星樓一步!”
……
恰逢初一,欽天監監正昨日一早便入了宮,為全宮上下的貴人占卜接下來半個月的運勢。
一處僻靜的宮殿裡,欽天監監正用手中的蓍草不停地推演著,他面前的桌案上擺著一排錦囊,推演完成後他拿起一個錦囊塞入一張紙條,仔細將錦囊封好後,又開始下一輪推演。
將當宮女敲門告知欽天監來人時,監正手中的動作才停下。
看到來人是高微澈時,監正微微愣了愣,才問道:“出了什麼事?”欽天監的人都知道初一時自己的繁忙程度,若是沒有大事發生是不會來打擾的。
監正記憶中的高微澈一向是穩重的,遇到事時他總是波瀾不驚,沉穩得不像他這個年紀的人,可此時的高微澈前額被汗水打溼,想是來時匆忙,甚至一刻沒有停歇,這才沒有顧上整理儀表。
高天澈的模樣,讓監正心中暗道不好,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高微澈如此著急的模樣,一定是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
高微澈沒有任何隱瞞,更沒有任何添油加醋,待宮女屏退後,便一五一十地將觀星樓發生的事全都告知了監正。
“殺生的經文?”本還端坐著的監正立刻拍案而起,全然不在意手中掉落的蓍草,“你能百分百確定看到的是經文嗎?”
看著滿臉不可置信的監正,高微澈點點頭,從口中說出了監正最不願意聽到的兩個字,“確定。”
監正瞭解高微澈的性格,他明白若不是心中有萬無一失的把握,高微澈絕對不會回答的如此篤定,想到這裡,監正的身形無法控制地晃動了兩下,扶住桌案後才得以穩定。
“監正?”高微澈急忙繞過桌案,伸手扶住了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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