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知道是近乎於道的斷手,陳黃皮還有心思與其碰一碰,可知道了就完全沒有那個心思了。
就是在那段記憶裡,他打贏了陳道行。
可還是加上巔峰期的黃二,以及他自身入魔,化作十萬大山之子,整個十萬大山加持才贏的。
就那,還只是記憶裡的陳道行。
真正的陳道行只會更加強大。
因此,陳黃皮哪怕覺得,或許以閻羅之影,外加自己的六陰神,再疊上棺材、太墟神明面具或許有一戰之力,但他是真不敢託大。
“把狐狸山神放出來。”
黃銅油燈道:“它鬼點子多,說不定能有什麼辦法。”
“好!”
陳黃皮立馬將在勾魂冊裡琢磨著怎麼消化那杯茶水的狐狸山神放了出來。
後者茫然的看向四周。
“咦,這不是觀主的那口棺材麼?”
狐狸山神懵逼的道:“咱們怎麼又進來了?”
“這中土佛國不是順風局嗎?”
“之前是挺順的。”
黃銅油燈道:“有棺材在手,外加那太墟神靈的面具,陳黃皮可以說是天下無敵,但架不住天上來敵啊!”
狐狸山神看了看那邪眼映照的景象。
然後,它就徹地傻眼了。
陳黃皮無奈的道:“我懷疑這是仙尊的斷手,就是近乎於道,你應當知道那個境界的存在有多可怕吧。”
咕嘟……
狐狸山神嚥了口唾沫:“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它愣在那裡做什麼?是在憋什麼殺招嗎?”
邪眼能看破一切虛妄。
這佛主道場內的一切都被盡收眼底。
狐狸山神看不出那斷手有多恐怖,但它看的出來那過去佛和未來佛此刻驚恐的神情有多麼駭人。
這兩尊佛,都是真仙巔峰的存在。
被斬下道果以後,也依舊在真仙層次。
祂們都如臨大敵,躲在那鎏金寶輪之下瑟瑟發抖,足以見得那斷手有多讓祂們膽寒。
還是那句話。
只有強者才能感受到更強者的恐怖。
“那斷手好像狀態很奇怪。”
陳黃皮低聲道:“我的邪眼看它,就像是看一具屍體一樣,好似它是死後化作邪異,記不起生前的所有事。”
這斷手上來就說了記憶的事。
陳黃皮先前只當是虛言,如今一看,卻分明真真切切。
狐狸山神聞言頓時兩隻小眼睛滴溜一轉。
“誒,本山神有主意了。”
狐狸山神賊兮兮的道:“它既然是追著你來的,覺得能從你這知道它是誰,那你就給它瞎編一個好了,騙它是跟咱們一夥的。”
陳黃皮遲疑道:“這,這能行嗎?”
黃銅油燈也道:“這可是近乎於道啊,便是連說謊都不屑,若是被它發現被騙了,豈不是要和咱們玩命。”
它自己曾經就是近乎於道的存在。
雖說是法寶,不是正經修煉到那個層次的。
但好歹也知道這種存在真要是打出火會是何種情況,道爭一開,那就是不死不休。
容不得半點退讓。
可以說,個個都是執著無比的瘋子。
狐狸山神無奈的道:“黃二,你淨說風涼話,都到這種時候了,要麼玩命,要麼見機行事,你總不能讓我去跟它鬥吧?”
“賤狐狸就是賤狐狸。”
銀角這時傲然的道:“讓二爺我去會會它,嚐嚐它的鹹淡!”
“啊?你?”
陳黃皮震驚了:“銀角,莫非是我小看了你,其實你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能耐不成?”
銀角道:“不知道啊,大哥被嚇尿,黃皮爹你們又這麼害怕,但是我感覺不到它有多厲害,不就是一隻斷手嗎,我覺得我能一角頂死它。”
此話一出。
陳黃皮、黃銅油燈、狐狸山神全都沉默了。
還以為這銀角有什麼依仗。
合著是根本就沒看出來這斷手有多可怕。
“銀角,你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金角咬牙切齒,用爪子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子,掐的銀角直翻白眼:“大哥,不要掐了,你掐我就是在掐你啊!”
“你還知道咱倆現在是一體的啊?”
金角惱怒的道:“你活膩歪了,我還沒活膩歪呢,你上去送死可以,先從我身體裡滾出去!”
說完,又對陳黃皮道:“黃皮爹,銀角的腦子有問題,你不要聽它的,回頭我教教它死字怎麼寫,它就不會說這種蠢話了。”
陳黃皮面無表情的道:“回頭我親自教它。”
而此刻在棺材之外。
那斷手不再徒勞回憶起曾經的東西。
它相信,只要吃了陳黃皮還有那兩尊佛,定然能讓它記起自己是誰,記起自己曾經的一切。
以及,自己的身軀,為何被那太墟神釘困死在那鬼地方。
首先,這斷手便盯上了棺材。
它不緊不慢的爬到棺材面前,好似這周遭的一切,都是它的囊中之物,想跑都跑不了。
“建木樹心所造的棺材。”
斷手沉聲道:“陳黃皮,你果然沒讓本尊失望,和你有關的東西,都讓本尊能想起一些事物,但這口棺材護不住你。”
“它並非法寶,亦沒有真靈。”
“只是一口奢靡至極的棺材而已,若是換做本尊,定不會如此浪費,必將其煉成一件至寶,容納本尊的道果。”
話音落地,它手指便按向了棺材。
可下一秒。
嗡的一聲!!!!
這棺材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瞬間亮了起來。
那些金色的文字如同花鳥魚蟲一樣遊走,其光輝璀璨奪目。
整個佛主道場都被那些文字爆發的光輝所佔據。
“蒼天赦籙!!!!”
過去佛和未來佛近乎失聲。
這棺材竟然寫滿了蒼天赦籙!
究竟是誰造出的這具棺材?
若是隻以建木樹心打造棺材,那確實是奢靡至極,純純的浪費。
可加上蒼天赦籙可就不一樣了。
這玩意,說白了就是天道至理,天地規則。
等閒的修士根本就看不懂,也寫不出來半個字。
只有真仙能辨識一二。
但到了近乎於道的層次,這蒼天赦籙就另當別論,既能體悟天地至理,也是用來闡述自身之道的最直接的方式。
只是,對於這種有了自己的道,以自身理念闡述天地至理的存在而言,若是沉浸其中,反而蒼天赦籙就是最毒的毒藥。
輕則道果被扭轉,重則道化都是極有可能的是。
映照自身之道的同時,也是最容易行將踏錯的時候。
總之,這具棺材的位格已經有些過分了。
那過去佛忍不住開口道:“陳黃皮,你這棺材究竟從何而來?這棺材莫非是用來承載死去的蒼天不成?”
陳黃皮懶得搭理這過去佛。
他才沒心思去解釋,只想著是跟這斷手拼了,還是說按照狐狸山神說的那個不靠譜的主意,去忽悠這斷手。
那斷手沉默了一會兒。
它在這棺材裡感覺到了一種讓它毛骨悚然的氣息。
就像是它想要進入十萬大山的時候的那種敬畏感。
它有能力,也有這個資格開啟這具棺材,將陳黃皮從裡面抓出來。
因為這口棺材並沒有對它動手。
但那種敬畏感,卻讓它停了下來。
“陳黃皮,你來自十萬大山嗎?”
斷手的語氣罕見的平和了許多。
陳黃皮心中一動,便道:“是,我的確來自十萬大山,你為何追殺我?”
這斷手知道十萬大山很正常。
可因此態度轉變,莫非還有轉機不成?
這斷手道:“你不記得了,可本尊記得,你曾在那海上遠遠的看過那處破滅的國度,那是本尊的囚籠,本尊見了你,便想起了黃泉陰土,陰天子這些名字。”
“因此,本尊認定,你定是知道本尊是誰。”
“吃了你,本尊便能找回自我。”
它這麼一說。
陳黃皮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我當時感覺到的可怖存在竟然是你。”
他當時在海上,根本就沒想過上岸檢視。
若是上岸了,恐怕早就糟了這斷手的毒手了。
不過,他這麼一想,腦海中卻頓時有些明悟。
這斷手應該不是自己猜的仙尊。
或許真的是那位東華大帝。
陳黃皮看向黃銅油燈,只見後者微微點頭。
“本家,你若是要騙他,千萬不要提仙界。”
“它可是仙界的五帝之一。”
“仙尊和觀主可是反目成仇的。”
“放心,我心裡有數。”
陳黃皮在心中和黃銅油燈交了底,他現在確實不打算和這東華大帝的斷手硬碰硬了。
要知道,東華大帝之前可是和太墟神靈大戰,壓著對方打的。
就算他拿出那面具。
可他也不是太墟神靈。
東華大帝雖死,不知為何其肉身還存在,早已不復曾經近乎於道的威能。
但都跌落了境界,就等於都沒跌落。
那三身佛合一便是近乎於道。
強到離譜。
可果位被斬以後,還不是隻能躲在過去和未來等死。
那斷手這時又道:“陳黃皮,看在你來自十萬大山,看在這口棺材的份上本尊不殺你,你無需害怕,也無需擔心本尊是否騙你。”
“本尊不屑如此,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哪怕是不知道自己是誰,可這斷手自有自己的傲氣。
它說到便做到。
或者說,曾經近乎於道的那個東華大帝雖然死了。
但祂的肉身,依舊有著他的風骨。
那個境界的存在,是容不得半點作假的,也不屑與之說謊。
隨後,斷手便看向了那兩尊佛。
“吃了你們,或許也能讓本尊想起來許多事。”
過去佛和未來佛此刻心中愁苦不已。
鎏金寶輪在祂們頭頂轉動。
三千世界,都在其中映照而生。
可祂們很清楚,即便如此,也擋不住那斷手。
不過,這過去佛和未來佛此刻卻也看的清楚,這斷手的記憶混沌,根本就分不清自己是誰,唯一的一線生機,就是言語誤導。
眼看著那斷手慢慢爬過來。
鎏金寶輪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金雲鋪天蓋地化作屏障,三千世界的佛陀誦經聲震徹天地,可依舊擋不住這斷手。
這斷手是邪異,它甚至至今都沒有展露出邪異手段。
靠的只是肉身之力。
“閣下還請住手。”
過去佛大吼道:“小僧有一法,能讓閣下無需吃掉小僧便能明悟自身。”
那斷手卻沒有停頓。
未來佛猛然道:“仙界,你是來自仙界的存在!”
“仙界有五方大帝,亦有那萬仙之尊。”
“貧僧雖不知道你是哪一位,但這鎏金寶輪映照三千世界,你只需進入,便能在大夢之中經歷生前種種。”
此話一出,那斷手頓時停了下來:“爛泥佛的道場,的確有這般奇異之能,鎏金寶輪,三千世界,皆是這道場的核心。”
而陳黃皮見此,頓時急切道:“胡說,你不是什麼仙界的狗屁大帝仙尊,這兩個禿驢的話不能信。”
斷手遲疑道:“確實,本尊聞到它們的氣息就覺得噁心,可本尊只想知道自己是誰。”
這能讓它知道?
黃銅油燈忍不住叫道:“你是我們十萬大山,淨仙觀的人!”
“淨仙觀?”
斷手迷茫的道:“本尊好像知道這個名字。”
陳黃皮見此,在心中焦急的道:“黃二,你扯什麼不好,扯淨仙觀作甚?咱們淨仙觀除了陳道行和師父,哪還有近乎於道的存在。”
易輕舟不算,他只是半步近道而已。
黃銅油燈道:“那兩個狗屁佛保不齊真能讓這東華大帝的斷手明悟自身,我若是不放點猛藥出來,這斷手等會兒就要乾死咱們。”
“閣下定是仙界之人!”
過去佛和未來佛齊聲道:“而且你位格定然極其尊貴,絕不可能是淨仙觀的道人,那些道人就是再天才,也不可能達到近乎於道的境界。”
“好似有些道理。”
“師兄!他們在忽悠你!”
陳黃皮咬牙道:“誰說咱們淨仙觀的弟子不可能近乎於道的?便是一萬八千年前,就有幾個師兄觸碰到了那個境界。”
“這兩個狗屁佛是沒見過天才,我就知道有一個天才,以一日真仙之境界,一步登天,以劍道成道果!”
“那人是誰?”
“易輕舟……”
“這名字有些耳熟。”
斷手再次沉默,它的確對易輕舟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但實際上,並不是說曾經的那位東華大帝認識易輕舟,準確的說,是認識易輕舟的父親,那個煉劍成痴的瘋子。
因此,它才會聽著覺得有點熟悉。
那過去佛和未來佛見此氣的都要噴火了。
“閣下莫要聽這魔頭鼓譟!”
“若你真是那淨仙觀的弟子,他為何一開始見你不說?這分明就是在騙你!”
“那是因為我害怕!”
陳黃皮掐著自己的大腿肉,委屈的道:“我好久沒有見過師兄了,他當年化作邪異,身上長出來了許多手掌,他死後將那些手掌都斬下,從此下落不明。”
“我起初見師兄斷手,只當是什麼邪異。”
“如今見他問我是否來自十萬大山,我才心中有所明悟。”
“他不是什麼斷手,更不是什麼閣下,他就是那個最疼我的師兄啊!”
陳黃皮字字如泣,聲音中都帶著哭腔。
他把這輩子受過的委屈全都回憶了一遍。
而那斷手卻問道:“你既然說本尊是你師兄,那本尊問你,本尊姓甚名誰?”
陳黃皮一腳踹開棺材蓋。
他咬著牙,堅定無比的道:“你姓許,叫許青山!淨仙觀的弟子,你天賦出眾,和易輕舟是至交好友,你們還有一個朋友叫白求仙。”
“你們都來自大乾仙朝。”
“你最擅長的是煉丹,因為你天生對世間草木靈藥無比親和。”
說完,他直接把狐狸山神給拽了出來。
狐狸山神嚇的渾身炸毛。
陳黃皮咬牙道:“你還記得它嗎?它叫狐狸山神,是你當年造的兩尊神像之一,如今它得了造化,狐狸山神,快,快跟許青山打招呼啊!”
“許青山,是我啊!”
狐狸山神硬著頭皮道:“一萬八年前之前,你親手將我造了出來,沒想到今日一見,你竟成了這幅樣子,你為何不回十萬大山,讓觀主他老人家看看你。”
狐狸山神雞賊無比。
它知道,這時候千萬不能讓這斷手的思維停下來。
要不停的說出各種資訊,讓它陷入許青山的那一套中。
斷手道:“既然如此,那便讓本尊這許青山,看看你這小狐狸的記憶裡,究竟是何種光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