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進去!!!!”
陳黃皮猛地一跺腳。
黃泉陰土瞬間在他腳下蔓延。
胸口的日月在爭輝,身後的閻羅之影握緊了拳頭,
轟的一聲!!!
陳黃皮猛地揮出一拳。
閻羅之影同樣如此,一拳砸在了爛泥佛的身上。
一拳砸下。
爛泥佛的身軀當場濺射出萬千泥點,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再次沒入心廟三分。
但這還不夠。
陳黃皮一咬牙,臉上的面具猛地爆發出萬丈青光。
太墟神靈的力量被他再次催動。
他那一頭黑髮都被染成了青色。
洞虛神劍身合劍鞘。
陳黃皮催動洞虛神劍,洞虛神劍湧現出青光,化作了一座巨大無比的青峰。
轟!!!!
陳黃皮提著這青峰,將其當做是錘子一樣用,狠狠的砸向那爛泥佛。
一錘接一錘。
一下接一下!!!
這一幕看起來極為震撼,極為誇張。
陳黃皮身高七尺,卻提著一座山峰,就像是螻蟻撼天一樣讓人瞠目結舌。
只是,他撼動的是這尊爛泥佛而已。
不是什麼天。
也沒有什麼牢不可破的金身。
隨著那山峰破碎。
陳黃皮近乎力竭,那爛泥佛終於被硬生生的砸進了心廟之中。
“合!!!!”
陳黃皮哪敢鬆懈,雙手在胸前一拍。
心廟大門瞬間關上。
但詭異的是,心廟依舊顯化在他頭頂,並沒有如同之前那般,回到他的身體裡,徹底取代他的心臟。
再看那天上。
不知何時,那佛主意志輪廓的心口,那綻放的紅蓮正在逐漸消散。
如同天目一樣的雙目冷冷的盯著陳黃皮頭頂的心廟。
那目光中有慈悲,也有冰冷的殺意。
兩種不同的眼神交織在一起。
更可怕的是。
陳黃皮的心廟被卡住了。
佛主的聲音在現在,卻有過去未來同時響起祂的聲音。
“吾身乃是世間客,夢醒之時皆做空。”
這不是影響時間的能力。
而是佛主與夢中證道之法。
陳黃皮聽著這聲音,心神不受控制的動搖了起來。
他臉色慘白。
神色恍惚。
好似之前的種種皆在夢中一樣,如今夢醒來了,自然就不得作數。
他臉上的那太墟神靈的面具消失,回到了勾魂冊之中。
可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若是他徹底陷入這夢中證道之法中,連這太墟神靈的面具都不會存在。
洞虛神劍發出咆哮的劍鳴。
它環繞陳黃皮一週,可卻依舊無法阻止陳黃皮被影響。
赤邪感受著自身正在消散,正要回到那肝廟之中,咬牙道:“陳黃皮,堅持住,你沒有做夢,這一切都是真……”
話還未說完,赤邪也無奈的回到了肝廟裡。
這佛主的肉身被收進心廟。
它的確沒法降臨,可它動用這夢中證道之法的目的,赤邪也能明白。
那肉身,它就是毀了也不會交給陳黃皮。
“本家!!!”
黃銅油燈此刻同樣感覺周遭的一切變得如夢似幻起來。
它的聲音說出來,還沒被陳黃皮聽到就已經消散。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
而陳黃皮的臉色卻越來越猙獰。
他死死的看著天上的那佛主意志。
然後,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誰說那是你的肉身!”
“那是我的心廟主神!!!!”
陳黃皮閉上眼睛,心神瞬間沉入心廟之中。
心廟內。
爛泥佛的肉身盤坐在最中間。
它在逐漸消散。
“豪光!給我刷!!!!!”
陳黃皮的聲音在心廟之中作響。
那混沌色的豪光瞬間回應了他的意志。
豪光一分為二。
一黑一白。
黑色的豪光刷在那爛泥佛身上,這黑色豪光的能力是讓人和事物化作邪異。
爛泥佛不算邪異。
那未來佛和過去佛才是邪異,三身佛合一以後,已經變成了佛主肉身。
是一個全新的存在。
而沒了那佛主意志降臨這具肉身。
豪光一刷,這隻有本能的爛泥佛便立馬以驚人的速度蛻變成邪異。
但還不止是這些。
那白色的豪光同時也刷了上去。
白色豪光,可以讓邪異變成原本的模樣。
黑白豪光不停的沖刷。
這爛泥佛一會兒變成邪異,一會兒變成爛泥。
陳黃皮要把這爛泥佛徹地刷成他的心廟主神,將其扭曲,汙染成屬於他的東西。
他是道士。
從小到大唸的都是道經。
學的也是道法自然。
因此,這爛泥佛必然要被他化佛為道。
在心廟之外。
在那天上的佛主意志,祂的神色變得越來越冷漠,目光也越來越憤怒。
祂自醒來以後。
那三身佛經歷的種種事便都被它洞察。
陳黃皮,那萬年以前就出現的神秘存在,在它眼中著實可笑。
根本就不是什麼近乎於道的強者。
實際上,其境界連仙人都沒到。
不過是仗著其古怪的法身,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來自黃泉陰土,來自太墟神靈的手段在逞威風而已。
真正讓祂忌憚,甚至恐懼的。
是那具棺材……
因為祂很清楚,或者說想都不用想。
這棺材,一定是那位存在所造。
除了那位以外,天底下沒人能造出這具棺材,更寫不出如此多的蒼天赦籙。
祂不知道這棺材的作用是什麼。
也不想知道。
也不敢知道。
知道的太多,怕不是那位存在都要親自下場收拾祂了。
所以,祂只能裝作看不見。
可現在,祂能感覺到祂的那具肉身正在發生無比詭異的變化。
或者說,爛泥佛正在從佛主這個存在裡剝離出去。
祂在失去祂的肉身。
就好似,那肉身要變成一個完全與祂無關的東西。
要為他人做嫁衣。
而就在這時。
那佛主猛地看向了自己那早已崩塌的道場之中。
目光掠過如同鏡面一樣破碎的空間。
來到那最核心之處。
死灰色的鎏金寶輪在轉動。
下方則是陷入瘋癲,偏執之中的斷手。
感受到那目光。
斷手震動,掌心的獨眼立馬看向了過去。
而這時候。
斷手才看清外面發生的一切。
“師弟!!!!!”
斷手的聲音錯愕,隨後便是憤怒到了極致:“傷我師弟!汝找死!!!!!”
祂根本就不怕這佛主。
這佛主雖說近乎於道,但肉身被困在那心廟之中。
祂無法降臨。
斷手毫不猶豫,半點遲疑都沒有直接一把按住那鎏金寶輪,化作一道死灰色的劍氣,直接衝出了這破碎的佛主道場。
它的力量何其可怖。
那佛主道場在這一刻,徹底崩潰化作了虛無。
死灰色的劍氣殺向天上的佛主意志。
而那佛主意志卻冷漠的道:“若是吾不曾看錯的話,汝便是仙界的五帝之一,那位統御東華靈霄的,東華靈光大帝。”
“汝,不是許青山。”
此話一出。
那死灰色的劍氣在抵達佛主意志輪廓的瞬間停滯了下來。
斷手顫抖,獰聲道:“胡說,我是許青山!什麼仙界五帝,汝在壞我道心!!!”
那佛主意志冷漠的道:“吾雖與汝未曾相見,但汝證道之時,吾亦感受到汝的氣息,斷然不會認錯。”
“汝被騙了。”
“那陳黃皮自始至終都在騙汝。”
說罷,佛主意志的手掌微微一抬。
便有發生在無比久遠的過去的景象重現。
天地異變之前,約莫是十二萬年前的歲月。
仙界的東華靈霄天浮現出一股無比恐怖的氣息。
一個森羅永珍,鬱鬱蔥蔥的世界湧現了出來。
那是東華大帝的道果。
一草一木,一枯一榮。
草木永珍生死之間,演化陰陽五行。
東華大帝,以枯榮之意映照自身的道,他此生所修行的一切,都蛻變成了枯榮之力。
以枯榮之道來詮釋天地至理,詮釋世界之規則。
而這氣息……
也在斷手之中浮現了起來。
斷手,不,準確的說是東華大帝的肉身。
它想起來了自己的名字。
隨後,便是死一樣的寂靜。
陳黃皮心神在心廟之中,佛主要毀掉祂的肉身,而他則要與這佛主爭奪,以豪光沖刷,每時每刻都在爭奪,根本無心看外面的一切。
心廟不落入心臟的位置。
那佛主說不定還有別的後手能降臨人間。
“本家,咱們事發了……”
黃銅油燈的聲音都在顫抖。
金角則絕望的閉上眼睛。
狐狸山神二話沒說,拼命的往勾魂冊裡鑽。
唯有腦子不好使,看不清形式的銀角此刻沒了金角的壓制,立馬得了自由。
“許青山!!”
銀角憤怒的道:“你怎麼回事,趕緊弄死這死禿驢啊!跟祂廢什麼話。”
那斷手迴轉,冷漠的看著銀角:“本尊不叫許青山。”
銀角惱怒道:“你不叫許青山?難道我叫許青山不成,怎麼了,你現在威風了,想起來自己以前是怎麼證道的了,瞧不上我們了是吧?”
“本尊再說一遍,本尊不叫許青山。”
斷手瞬間出現在銀角面前,一把捏住了銀角的脖子。
它冷漠無情,一字一頓的道:“本尊,會殺了你。”
銀角瞪大了眼睛。
它說不出話,便奪走了金角那顆腦袋的控制權。
張口就罵道:“好你個許青山,你個王八蛋,當年你帶我們兄弟倆到人間的時候,你說會照顧好我們的。”
“結果現在那禿驢瞎扯淡幾句你就信了。”
“你把我們從黃泉陰土帶到人間,你有沒有想過帶我們回去啊?”
“好,你去做你的東華大帝吧。”
“你這個淨仙觀的叛徒!二爺我和你割袍斷義!!!”
這些話聽在那斷手耳中,卻讓它有些怔住。
它倒不是說又被忽悠住。
而是它對銀角金角,或者說它們的父親的確是有交情的。
它知道自己是東華大帝。
但很多記憶,卻並沒有記起。
唯獨銀角此刻說的這番話,讓它心中有著一絲感傷。
當年,第一殿閻羅,也就是初代諦聽也對它說過類似的話。
只是為何割袍斷義。
它卻記不起具體的緣由。
“姓許的怎麼不說話了?”
銀角惱怒的道:“跟二爺我在這裝啞巴,裝深沉是吧,二爺我告訴你,你這一套不好使,二爺我才三歲,我看不懂。”
“有本事跟二爺我碰一碰。”
“二爺我非得用角給你手上的眼睛戳瞎。”
“銀角,別說了,它真會弄死你的。”
“大哥,我不怕死!”
銀角的腦子是有問題的,它拎不清,也分不清,認定了一件事,就執拗到誰都拉不回來。
“本尊……”
那斷手嘆了口氣,鬆開了銀角,冷漠的:“本尊不殺你,但這陳黃皮,本尊必殺之。”
銀角一聽這話,立馬咆哮了一聲,將陳黃皮護在身後。
“不許你殺我黃皮爹!”
“我就這一個爹了,雖說是後爹,但有爹總比沒爹強。”
金角無奈,同樣齜牙咧嘴的吼道:“說的好像大爺我怕死一樣,姓東的,有本事你打死大爺,不然大爺死了都要罵你。”
“定!”
斷手冷冷吐出一字。
金角銀角瞬間被定住。
這時,一道金光衝了過來。
那斷手卻屈指一彈,一道死灰色的劍氣砰的撞進那金光之中。
噗……
黃銅油燈噴出燈油,咣噹一聲掉在了地上。
它還想掙扎著站起身。
可身下的土壤之中,卻長出了一根根草,那些草無比堅韌,直接將它的燈身都洞穿,讓其動彈不得。
“東……東……”
狐狸山神打著哆嗦,顫抖著作揖行禮道:“東華大帝在上,都是小狐狸我出的餿主意,冤有頭債有主,陳黃皮不是故意的。”
“他被我攛掇著騙你。”
“要殺就殺我,不要殺他。”
“有趣……”
斷手的目光在狐狸山神身上掃過,它有些驚異的道:“天生靈物?不,似是後天造就,如今的天地竟然還有你這樣的奇異存在。”
“可惜太弱了。”
斷手只是目光一凌,狐狸山神便瞬間承受不住,當場昏死過去。
它是東華大帝的斷手。
自有其傲氣,不屑殺戮弱者。
眼下,也就只剩下陳黃皮,還有那閻羅之影了。
不知道為什麼。
斷手看著那閻羅之影,忽然開口道:“第六殿閻羅,你要阻本尊嗎?”
閻羅之影沒有任何回應。
它就呆呆的站在陳黃皮身後,如同真正的影子那樣。
斷手沒來由的有些失望。
但也有些慶幸。
好似,它不願與黃泉陰土的那些閻羅相見。
再然後便是陳黃皮了。
陳黃皮此刻眼皮顫抖,黃銅油燈已經透過豢狗經,將外面發生的一切全都告訴了他。
但他現在騎虎難下。
根本動彈不得。
別看只有這斷手在出手,實際上那佛主時時刻刻都在催動那夢中證道之法,要毀了那尊肉身,要讓一切都化作一場空。
並且,佛主如夢似幻的聲音也在陳黃皮心頭響起。
“汝的身體無比神異。”
“吾那肉身多次被斬,當真就只是一具臭皮囊。”
“而汝,可做吾之肉身。”
佛主聲音中充斥著慈悲之意:“陳黃皮,入我夢中,汝即是吾,吾即是汝。”
“今日你度吾,明日吾度你。”
陳黃皮咬牙抵抗,死命的用黑白豪光沖刷爛泥佛的肉身。
這爛泥佛的肉身已經有四成都消散了。
但剩下的六成,正在轉化成另一個奇異的存在。
那會是一個道人。
泥胚所化的道人!
斷手冷冷道:“你傳我殺生劍訣,本尊便以這殺生劍訣殺了你的神魂,陳黃皮,你千不該萬不該騙本尊。”
“修行就是修真。”
“容不得半句虛假!”
說罷,斷手並劍指,一指點在了陳黃皮的眉心之中。
斷手的這一指,無論如何他都避不開。
殺生劍訣的魂殺之術,直接,切實的落在了他的神魂上。
而下一秒。
陳黃皮猛地睜開眼,雙目之中噴湧出漆黑的豪光,將那斷指眨眼間就汙染成了漆黑之色。
他要和這斷手拼了。
要拿出那太墟神靈的面具將其引爆!
只有這樣,他才能爭取到催動建木通天,帶著黃銅油燈它們遁入大乾仙朝的一線生機。
可還不等他動手,腦海中瞬間炸開了。
但同時……
他的神魂,或者說他的本相之中。
一道光湧現了出來。
這光是青色的,略微有些暗淡。
說是光,實則是劍光!
恍惚之間,陳黃皮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身影。
正是他三師父,青袍老道的身影。
十萬大山封山離別之時。
三位師父各自送了他一樣東西。
大師父給的是昇仙令,二師父給的是赤邪,三師父給的是一道劍光。
三師父說過,這劍光就是給陳黃皮的護身至寶。
昇仙令已經用過,赤邪也早已入主肝廟。
如今,這劍光同樣派上了用場。
青色的劍光出現的剎那。
周遭的一切全都被定住,那佛主,那斷手,包括陳黃皮也全都如此。
唯一沒有被定住的,則是那閻羅之影。
陳黃皮動彈不得,可本能的邪眼卻滴溜溜的轉了一下。
邪眼看到,青色劍光慢悠悠的斬向那斷手。
而那閻羅之影則動了起來,直接撲向天上的那佛主之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