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者,五行屬火。
陳黃皮的五臟煉神法,以順位五行而修,因此火生土,心廟之主神必然乃是屬土的存在。
爛泥佛,爛泥佛。
披著金身的皮,內在卻是一攤爛泥。
此時此刻。
渾沌之色,恍若心臟一樣的廟宇輪廓高懸與天。
心廟大門開啟。
致命的吸引力牢牢的鎖定了那爛泥佛。
“給我進來!!!!”
陳黃皮在咆哮,心廟的力量被他瘋狂催動。
眼看著那爛泥佛不受控制的被心廟吸去,可就在這時。
一聲淡漠的聲音響了起來。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與此同時,那爛泥佛的胸口,有卍字法印顯化出來,好似有無盡的偉力為其加持。
佛門有不動明王,不動如山,動如山嶽。
竟硬生生定住了這爛泥佛的身影。
“怎麼會這樣!!!!”
黃銅油燈驚恐的道:“心廟都收不了這鬼玩意?”
“不對,不對!”
陳黃皮神色大變,臉上邪眼瞬間在周身遊走,看向四面八方。
那聲音不是出自這爛泥佛之口。
“陳黃皮,你搶人肉身,正主趕來了。”
這時候,一個聲音在陳黃皮心頭咆哮了起來,那是赤邪的聲音。
陳黃皮開心廟,欲要收這爛泥佛。
而赤邪在肝廟之中,同樣受到了影響,因此能短暫的和他溝通。
“正主?哪個正主?”
陳黃皮心中急切,立馬將赤邪的心神投影到了體外。
赤邪冷冷的道:“你閉上眼,不要干擾邪眼,只用它去看,你便能看到我說的那正主。”
聽到這話。
陳黃皮連忙閉上雙目。
隨後,青黑色的邪眼之中,便倒影出了一幕無比震撼的場景。
整個中土佛國,此刻芸芸眾生,其心口都浮現出了卍字法印。
這些法印冒著金光。
金光彼此交匯,形成了一面看不到,摸不著,只有邪眼能察覺到的天幕。
在那天幕之中。
眾生之念正在匯聚,有一個可怕的意志要甦醒了。
那個意志只需感受。
便能明白其身份。
佛!
佛在心中,眾生皆可成佛。
或者說,眾生修的佛都是這一尊佛。
佛度眾生,眾生度佛。
赤邪忌憚的道:“我先前在肝廟之中想要與你溝通,可你心在外界,哪有心思去看一看體內之事,你惹了大麻煩了。”
“那三身佛合一的爛泥佛,實則就是這佛主的肉身。”
“一旦合一,便會將其意志喚醒,從而降臨至肉身之中。”
“這佛主,近乎於道。”
“誰忽悠你讓那三身佛合一的?”
“是……是我師父……”
“……”
赤邪本欲大怒,可聽聞此話頓時話鋒一轉,大笑道:“哈哈哈!原來是那位啊!是,確實應該讓這三身佛合一,好好收拾這佛主。”
“它這老王八都活了兩個紀元了。”
“還想再活一紀,簡直痴心妄想。”
赤邪是知道這佛主的。
它同樣對其無比厭惡,因為這佛主的修行之法,實則是真正吃人不吐骨頭的邪惡法門,並且一直躲在中土佛國眾生的意識之中沉睡。
若是要殺這佛主,便只能等其自己跳出來。
而眼下,那佛主的意志已經隱隱醞釀出了一個輪廓。
光是一個輪廓,其氣息便駭人無比。
整個中土佛陀的天幕都變得一片夢幻,金輝在天上勾勒,似乎織就了一件袈裟。
那中土佛國的所有生靈。
如今全都呆呆的看著天上,雙手合十,不停的喃喃道:“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若是讓這佛主意志徹地甦醒。
讓其降臨進那具肉身。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得死。
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
陳黃皮額頭滲出細汗,心中更是六神無主。
他從未真正的參與過近乎於道的戰鬥。
這樣的存在,具體有多強。
斷手已經明明白白的展現了出來,只是肉身而已,便能將那過去佛和未來佛當成小雞崽一樣殺。
更何況是殺他。
“必須得收了它的肉身!”
陳黃皮咬牙道:“然後逃進大乾仙朝,快,快!!!!”
他不敢耽擱。
心分二用,一手按在建木身上,拼命的用精氣將其催生。
同時,他也在不停的操控心廟,要將那爛泥佛的肉身吸進去。
但那佛主之所以開口,以佛號、以不動明王印加持,為的就是將祂的肉身定住,陳黃皮什麼修為?哪有與之搶奪的資格。
便是心廟大門一開,那吸力再逆天。
佛主依舊有手段定住自身。
紋絲不動,紋絲不動!
陳黃皮不可置信,握住洞虛神劍的手都捏的指尖發白。
他的心廟大成,開廟門的壓箱底的絕招竟然沒用?
曾幾何時,他真有想過用臟器廟收幾個近乎於道的存在進去。
可現在看來。
簡直是痴人說夢。
他是黃天不假,但到底沒有降生。
而近乎於道作為僅次於道主之下的存在,是有資格和他叫板的。
“不要動搖道心。”
赤邪見此,提醒道:“那佛主將它的肉身和這座聖山定在了一起,你心廟一開,吸的便不是其肉身,而是整個玄真道界。”
“它這手段,你心廟再逆天又能如何?”
“那就打碎這聖山!”
陳黃皮眼神瞬間堅定了下來,他看著天邊的一抹魚肚白,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六陰神只能在入夜後出。
天一亮,他的戰力便會瞬間削弱。
連閻羅之影都無法喚出來。
“殺!!!!!”
陳黃皮發了狠,猛地將洞虛神劍往天上一拋。
隨後,他劍指一併。
嗡!!!!!!
洞虛神劍立馬發出暴虐無比的劍鳴聲。
再看那閻羅之影。
閻羅之影做出了一樣的動作,以真仙腿骨煉製的降魔杵做劍,然後,兩道截然不同的劍氣,一前一後沖天而起!
陳黃皮的劍光森白一片,如同擎天白玉柱。
閻羅之影的劍氣如墨如淵,似是架海紫金梁般。
這兩道洞徹天地的劍氣,瞬間融在一起,狠狠的轟向了那大絕大悟聖山。
黃銅油燈目露期待。
就連赤邪也是如此。
它可不想陳黃皮死在這裡,因為陳黃皮一死,那它這肝廟主神必然要一同死去。
然而,讓赤邪,讓黃銅油燈絕望的是。
陳黃皮加上閻羅之影斬出的堪比真仙一擊的劍氣,落在這聖山之上,卻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或者說,斬了個空。
就好像這聖山不過是海市蜃樓,是虛幻的存在。
劍氣轟入大地,大地震盪不止。
綿延出千里外的巨大溝壑,瞬間不知滅絕了這中土佛國的多少生靈。
唯獨這座聖山,牢不可破。
“本家!!!!”
黃銅油燈咬牙道:“不行咱們就走!不收這爛泥佛就是!”
“走?往哪裡走?”
赤邪指天道:“看到那天幕了嗎?那是這佛主的意志所化,不將其肉身收了,阻止其降臨,咱們哪都去不了。”
陳黃皮咬牙道:“我還有手段!”
說罷,他還有那太墟神靈的面具,還有易輕舟道果雛形所化的劍鞘。
還有黃泉陰土,日月的三倍增幅之力,能讓他爆發出超出自身數個大境界的力量。
可就在這時。
赤邪卻道:“陳黃皮,你當真能毀了這聖山?”
陳黃皮道:“能!我一定能!”
“那你先別動手。”
赤邪眼神閃爍,好似有萬千思緒在心頭浮現。
陳黃皮不解道:“赤邪,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想幫你一把而已。”
赤邪獰笑道:“若是你真有摧毀這聖山的力量,那我倒是有個損招能助你收了那佛主肉身,只是得你配合我才行。”
陳黃皮神色微怔,眼中立馬生出了警惕之色。
他從未小看過赤邪。
別看赤邪是被收進臟器廟裡最簡單,最輕鬆的那個。
可實際上,只是佔了個時間差的便宜而已。
赤邪是小赤天之主。
那是走到真仙極致,能摸到近乎於道那條路的存在。
甚至若是在小赤天之中,它都能具有近乎於道的一部分特性。
赤邪很傲氣,它之前甚至還問陳黃皮要過身體的控制權。
三番五次的想要搞事情。
陳黃皮一直對其提防。
然而,赤邪卻冷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赤邪是陰險小人,又衝撞過那位,你瞧不上我,覺得我時時刻刻都在想使壞。”
“可陳黃皮,這次我還真沒想算計你。”
“你讓我如何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
赤邪不屑的道:“我只說一句話,你聽完以後再做決定。”
“你聽好了。”
說到這,赤邪深吸一口氣,然後浮現出憋屈無比,又惱羞成怒之色:“我乃小赤天之主,便是五帝仙尊見我,都以禮相待,我都住進肝廟了,憑什麼它這老王八能例外?”
“這肝廟我住的,那心廟它就住不得?”
“不過一攤爛泥,它就比我高貴不成?”
“我巔峰時候它見我也得稱我一聲赤尊!”
赤邪越說越怒,越說越生氣。
天知道它這次是真沒有騙陳黃皮。
是真的不爽這佛主。
當年雖說也算不上什麼矛盾,不過是要心火沒給而已。
但整個三界誰不厭惡這佛主?
能踩一腳,赤邪當然不會放過。
再說了,進臟器廟做主神的苦,不能只有自己一個人吃吧?
“我信你了!!!!”
陳黃皮從赤邪的話語中聽不出有虛假之意。
說好了只一句話。
可洋洋灑灑好一頓說,那話語中的怨氣濃的他聽的都牙齒髮酸。
“明智之舉。”
赤邪獰笑一聲,隨後便對著陳黃皮的眉心吐出一團火焰。
那火焰似血。
沒入陳黃皮眉心之後。
便有諸多資訊在他腦海中浮現。
下一秒。
陳黃皮眼中的雷海隱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火海。
赤邪道:“吾乃火之精!吾火為心火,亦是邪火,凡心中有雜念著,皆為薪柴,心念一動便其邪火。”
“這佛主走的是夢中證道之法。”
“其意志藏身眾生心頭,萬千雜念匯與一身。”
“今日我赤邪便做那魔羅,毀了他的佛法,斷了他降臨的念頭,助你奪了他的爛泥身!!!”
隨著赤邪的陣陣桀桀怪笑落下。
陳黃皮並劍指在心口。
嗖的一聲!
一道赤色似血的火焰在他指尖燃起。
然後,便見赤邪對著這火焰吹了一口氣。
呼……
陳黃皮只覺自身好似再次經歷了出六陰神的奇異變化一樣,他竟然走出了自己的六陰神之軀。
以本相來到了現世之中。
指尖的火焰在指引方向,要順著眾生之念頭,將邪火燒到那要降臨的可怖意志之中。
他回頭看向自身。
便發覺周遭的一切好似都暫停了下來。
唯有赤邪在桀桀怪笑,以及黃銅油燈震驚錯愕的眼神。
這兩個存在,的確都有資格和陳黃皮的時間同步。
而在黃銅油燈眼中。
陳黃皮如今的狀態非常奇妙。
穿著金絲縫製的黑色道袍,眉心之中並沒有那類似眼睛的豎紋,若不是其樣貌英俊,斷然看不出半點奇妙之處。
普普通通,就像是一個凡人似得。
黃銅油燈不可思議的道:“赤邪,你這老陰比還有這種手段?”
赤邪冷傲的道:“我乃小赤天之主。”
不過,它卻有些不解。
自己能不受影響,為何這叫黃二的破爛油燈也是如此?
莫非這破燈也和自己一樣,是走到了真仙極致的存在不成?
可也沒聽過啊……
只知道大乾仙朝當年造了個金頂天燈。
莫非是仿製品?
“看把你牛的。”
黃銅油燈鄙夷的道:“你是小赤天之主,我還是九冥神燈呢。”
它懶得跟這赤邪解釋,自己曾經也是近乎於道的存在。
位格比赤邪還要高半籌。
“陳黃皮,動手吧!!!!”
赤邪和黃銅油燈不對付,它不想和這破燈多廢話,直接催促了起來。
而陳黃皮。
他熟悉了一下自身這種狀態。
隨後,便對著勾魂冊一指。
下一秒,那太墟神靈的面具憑空出現在他手中。
將金色的面具戴在臉上。
一股蒼涼古老的氣息,瞬間從陳黃皮身上湧現了出來。
那無比強大的力量。
更是讓他有種能毀滅一切的感覺。
“足夠了!!!!”
赤邪獰笑著一頭扎進陳黃皮指尖燃燒的火焰中。
那火焰瘋狂燃燒,直接將陳黃皮的本相完全覆蓋,只是瞬息便化作了虛無消失不見。
黃銅油燈抬眼一看。
便看到了那天幕之中,從無數眾生心中湧現的金色流光,眨眼間就燃燒了起來。
如血的火焰蔓延開來。
無數道金色的流光立馬就成了血色的火線,直衝那佛主意志形成的模糊輪廓而去。
火焰之中。
陳黃皮的力量瘋狂的湧入心火之中。
他只需要將自己的力量都灌輸出去。
剩下的事,赤邪做來比他做的會更好,也更精準,更刁鑽。
那雙手合十,保持著唸誦佛號的眾生心頭,此刻浮現出了一個燃燒著的血影。
那血影正是赤邪。
赤邪獰笑道:“借汝等雜念一用!”
眾生心中的雜念,立馬被調動了起來。
所謂貪嗔痴,便是一切雜念的來源。
“狗屁的佛度眾生,眾生度佛。”
“還是讓我赤邪來度一度你們吧!”
赤邪調動這中土佛國芸芸善信的雜念,將其全都吞入口中,這雜念對別人來說是大毒,因為會壞道心,引動心魔。
可對赤邪而言卻是最好的燃料。
赤邪腹中鼓漲。
好似孕育著什麼東西一樣。
“陳黃皮,接好我這紅蓮業火,哈哈哈哈!!!”
赤邪猖狂的大笑,吐口無盡雜念化作的一朵紅蓮。
它可不是什麼修佛的。
所謂的紅蓮業火,也不過是它的惡意。
故意噁心那佛主的。
陳黃皮深深的看了一眼赤邪,一把抓住那朵紅蓮,隨後整個身體都融入那紅蓮之中,向著那佛主的意志輪廓撞了上去。
世間一切法,皆如夢幻泡影。
佛主之道,與夢中正道。
即是夢,那便不存與現世。
唯有同樣不存於現世的雜念心火,能與之接觸,與之制衡碰撞。
那紅蓮業火撞進佛主輪廓的心口。
那原本的卍字法印,便被這朵綻放的紅蓮遮擋。
赤邪不是要殺了這佛主的意志。
即便陳黃皮動用太墟神靈的力量,也做不到這種程度。
它要的,只是毀了這佛主的佛法。
用紅蓮業火,眾生之雜念隔絕其和現世的關聯。
實際上,赤邪也的確做到了。
要不怎麼說,只有強者才知道怎麼對付強者。
隨著那紅蓮燃燒綻放。
陳黃皮回頭一看。
便看到那和聖山定在一起的佛主肉身,也就是那尊爛泥佛立馬動了起來。
他的肉身還在維持著心廟。
心廟大門開啟,砰砰砰的心跳聲如同雨點一樣密集。
一陣比一陣急促。
恐怖的吸力,讓這爛泥佛毫不猶豫的衝向心廟。
可就在這時。
那佛主的輪廓猛然睜開了雙眼。
“赤尊!!!!”
“老王八叫本尊作甚?”
赤邪狂笑道:“那三身佛先前對本尊不敬,竟敢偷聽本尊之心聲,便以你那爛泥之身做賠禮,咱們臟器廟裡見。”
說罷,赤邪對著陳黃皮指尖的火焰一吹。
那火焰瞬間熄滅。
連帶著陳黃皮也是如此。
恍然之間。
陳黃皮的肉身睜開了眼。
赤邪的這法門,當真奇異無比,他竟有種錯覺,好似自己從未離開六陰神之軀一樣。
“快,快收了這爛泥佛!”
赤邪大聲催促:“那紅蓮業火只能擋的了它一時,擋不了它一世!將其肉身收進心廟,它就是有天大的手段,也別想降臨現世!”
陳黃皮沒有說話。
因為他此刻瘋狂的催動心廟。
那爛泥佛已經有半個身子探入了廟中。
可其雙手卻依舊緊扣在廟門上,似乎其肉身的本能在作祟,知道進入這心廟以後就會從此不得自由,不肯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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