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番外 華天佑和趙靈兒
暖暖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恆國公府精緻的庭院內,帶著一種暖融融的慵懶。
趙靈兒斜倚在鋪了軟絨的美人榻上,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錦被,原本略顯蒼白的面頰透出一絲難得的紅暈。
她微微垂眸,手不自覺地撫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眼神裡交織著即將為人母的羞澀、茫然,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靈兒,感覺如何?可想吃些酸梅?或是廚房新做的棗泥山藥糕?”華天佑守在榻邊,臉上是掩不住的、近乎傻氣的笑容。
他搓著手,一會兒替她掖掖被角,一會兒又探頭去看看窗外丫鬟是否端了補湯來,忙得團團轉,哪還有半點平日裡那個風流倜儻的恆國公世子的模樣。
新婚期的半個多月,他夜夜“辛勤耕耘”,終是有了喜人的成績。這才一個多月,趙靈兒就出現了不適的症狀。
府裡經驗老到的嬤嬤和前來請脈的御醫便相繼確認了一個喜訊——趙靈兒有喜了。
訊息像長了翅膀,瞬間傳遍了整個恆國公府。上至國公爺和夫人,下至灑掃的粗使婆子,無不喜形於色。
皇室與恆國公府本就是姻親,利益交織,趙靈兒腹中這個孩子,不僅是血脈的延續,更是在新朝格局下的一道重要保障。
府內張燈結綵雖不至於,但那股子洋溢的喜氣,卻比任何節日都要濃郁。
“我沒事,天佑哥,你別忙了。”趙靈兒的聲音輕輕的,帶著點無奈,“就是有些乏。”
“乏了就睡,睡醒了就吃,”華天佑嘿嘿笑著,小心翼翼地坐在榻邊,握住她微涼的手,“如今你可是我們府裡最金貴的人兒,萬事都得仔細。”
他看著趙靈兒,眼底是純粹的喜悅,但深處,也藏著一縷不易察覺的憂慮。
這個喜訊,他必須立刻稟報宮裡那位。
安撫好趙靈兒,看著她沉沉睡去,華天佑換了身朝服,匆匆入宮。
新帝登基不過數月,皇宮內苑卻已褪去了前朝的許多浮華,添了幾分北地帶來的冷硬與肅殺。
引路的小太監腳步輕盈,不敢多言,華天佑跟在後面,心中思緒翻湧。
他知道,這個喜訊也許會刺激到趙樽,因為他一家倒是幸福美滿了,可趙樽摯愛的女子,至今仍“沉睡”在深宮某處,無人能喚醒,也不知道何時能醒。
可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就是要去刺激趙樽,讓趙樽認清現實,從那段已戛然而止的感情裡走出來。趙樽現在已是九五至尊,可後宮卻空如池塘,完全可以將裡面注滿弱水三千。
御書房內,炭火燒得並不旺,趙樽端坐在龍案之後,一身玄色常服,並未戴冠,只是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著發。
他比幾月前更顯清瘦,面部線條如同刀削斧劈,越發冷峻。那雙曾經在戰場上睥睨天下的眼眸,此刻深不見底,只有在偶爾抬眼時,才會洩露出幾分難以磨滅的疲憊與沉痛。
“臣,華天佑,參見陛下。”華天佑恭敬行禮,語氣中是難掩的喜悅。
“平身。”趙樽的聲音低沉,沒有什麼起伏,“天佑此時入宮,有何要事?”
華天佑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只是純粹的報喜:“回陛下,靈兒……今日經太醫確診,已有一個月的身孕了。特來向陛下報喜。”
御書房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空氣彷彿凝固了,連炭火偶爾爆開的“噼啪”聲都清晰可聞。
趙樽握著硃筆的手頓在了半空,指尖微微泛白。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如實質般落在華天佑臉上,那裡面沒有半分作為兄長的應有的喜色,只有一種讓人看不懂的傷痛和孤寂。
華天佑感到脊背竄上一股涼意,但他只能硬著頭皮站著,承受著這天威難測的注視。
良久,趙樽才極慢地放下筆,僵硬的勾唇,:“……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了,天佑。”
趙樽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
華天佑知道,這聲“恭喜”背後,是眼前這個男人無時無刻不在承受的凌遲之痛。他擁有了幸福的家庭,而眼前這位至高無上的帝王,卻永遠失去了這樣的機會,或者說,他所有的期盼都繫於那個沉睡不醒的人身上。
“託陛下洪福。”華天佑低下頭,不敢再看。來時想好的那些規勸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看到趙樽那沉痛的眼神,他突然悟出了一個道理——
韓蕾也許不是陪伴趙樽終老的人,但她一定是趙樽這輩子最思念、最牽掛的那個人。風雨人生路,韓蕾陪了趙樽一程,趙樽就會念她一生。往後餘生,見與不見,韓蕾都會在趙樽心裡。
以前紈絝,他不懂!覺得女人嘛,不過衣服,可卸!可脫!
現在遇到了趙靈兒,並和趙靈兒成了親,有了子嗣,他似乎突然就懂了。
這……也許就是愛入了心吧!
如果有一天,趙靈兒也如韓蕾那般“長睡不醒”,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能如趙樽這樣堅強,還能照常處理國事。
他知道,這一切的背後,只是苦了趙樽自己。
趙樽並不知華天佑心中所想,他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動作間帶著一種要將自己封閉起來的疏遠。
華天佑咬了咬唇,終是什麼話也沒勸,行禮後快步退出了御書房。
直到走出宮門,被寒風一吹,他才重重的嘆了口氣。
他回頭望了望那巍峨的宮牆,心中嘆道:這潑天的喜氣,終究暖不了那人的心,反而更添寂寥。
就在華天佑為家事國事暗自唏噓之時,大景朝的南面正迎來一場戰事。
冬季的南方,山路兩側的林木依舊蔥鬱,只是葉片邊緣染上了些許焦黃。
狹窄的官道上,一支龐大的軍隊正在蜿蜒前行,如同一條緩慢蠕動的鋼鐵巨蟒。
兵士們的鎧甲在潮溼悶熱的空氣中泛著沉悶的光,長槍如林,指向灰濛濛的天空。腳步雜沓,馬蹄聲碎,混合著軍官的吆喝和車軸的吱嘎聲,充斥在山谷之間。
隊伍的最前方,並轡而行著兩位身著元帥盔甲的中年男子。
左側一人,面色微黑,嘴唇緊抿,帶著一些沉鬱之氣,正是雲州駐軍元帥蘇誠。
右側那位,面白微須,眼神活絡,是梁州駐軍元帥餘哲盛。
“蘇帥,”餘哲盛驅馬靠近些,聲音不高,卻足以讓身旁的蘇誠聽清,“你說這叫什麼事兒?上次接到朝廷的邸報,還說派了討伐大軍討伐逆賊蒼州王趙樽,後來就泥牛入海,再無音訊。兄弟我還以為,那趙樽早已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不成想,一轉眼,嘿,他竟坐在了金鑾殿上,成了咱們的皇帝了!”
他話語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和不滿。
蘇誠從鼻子裡哼出一聲,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握著馬韁的手背青筋隱現,卻沒有接話。
餘哲盛見狀,一副為蘇誠打抱不平的架勢:“要我說,趙樽鎮守北關多年,戰功是不少,這咱們得認。可朝廷待他也不薄啊!封了北關元帥,手握重兵,後來還破格封了異姓王,何等恩寵?他就該知足,安分守己替朝廷守著北大門才是正理。”
他頓了頓,側身看向蘇誠,語氣愈發似乎更加“懇切”了。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