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應闡學自《靈應四十九法集纂》的一門小術,雖然只有探照之用,好在不需分心操縱,耗費的法力也微乎其微。不過喚出了符火照明,雖能使應闡的視界恢復不少,也有可能提前驚動黑暗中的東西。
因此他又小心了些,不僅緊緊握著乾坤弓,一口水之寒氣亦搬運到了喉竅。
如此,在無聲中,一刻兩刻的時間也變得極為漫長。
應闡深入了洞穴,雙耳漸漸捕捉到了些許動靜。
那動靜,好像是猛獸喉中滾動的悶雷一般,低沉而暗藏暴戾,立即便使應闡警惕起來。
他放慢了腳步,只驅使著符火仍飄飄向前,光明一寸一寸逐退黑暗,兀然之間!一雙猩紅的眸子,出現在黑暗之中,內裡似乎翻湧著無窮無盡的戾氣。
應闡霎時寒毛一豎,一口水氣已要化作寒風席捲而出,但下一瞬,他仍停止了施法。
黑暗中那一雙猩紅的眸子,死死盯著他的方向,戾氣翻湧,卻始終沒有動作。
隨著符火的靠近,一個龐大的輪廓出現在半明半暗之中,只是一個影子,竟然就予人一種極直觀的兇猛、恐怖之感。
似乎符火的靠近刺激了它,山洞中的沉悶聲響,驟然升高了些,似乎下一瞬間,就會是一聲咆哮宣洩而出。
但是應闡念頭一動,及時止住了符火向前。
火光的邊界,也停留在此獸的輪廓之前,使它能夠藏身在黑暗中。
因此那一雙猩紅的眸子,始終沒把戾氣徹底噴湧出來。
“道士,道士。”
彩雀兒小心翼翼飛近了些,聲若蚊微:“這是怎麼回事?”
應闡皺著眉,與那黑暗中的精怪保持對峙。
他莫名有一種感覺,這頭精怪似乎在壓抑著自己的殘暴和狠戾,那一雙血眸之中,也不僅僅是威脅,而蘊藏著某種讀不懂的意味。
想到一路以外,雖見草木摧折、泥石翻卷,一片狼藉。
卻沒有發覺任何殺戮的痕跡,應闡頓時心有所悟。
這頭精怪,恐怕並沒有完全失控,至少還壓抑著,沒有隨意造下殺孽,也沒有襲擊應闡。
那該如何處置呢……
應闡思索了片刻,卻慢慢往後退了一步,那雙血眸中的警惕和戾氣,似乎也隨之降低了絲許。
應闡仍面朝著它,一步一步慢慢退著,同時也將符火喚回。
直到那頭精怪的輪廓和眸子,都再次隱沒在黑暗中,才轉身大步出了這個洞穴。
重見天光,應闡舒了口氣,彩雀兒也一抖擻,這才問道:“道士,這是?”
“我觀那精怪,應當沒有完全失控,不可不由分說將之除去。”
應闡搖了搖頭。
雖從某種角度而言,他除了這頭精怪,也能得到道功嘉獎,沒有人會知曉其中關節。
但那畢竟不合應闡的意。
“常聞道家修士,需得恪守本心,我這算不算做到了呢?”
他笑了笑,將乾坤弓又繫到肩後,便道:“這幾日,我便在周近巡弋,如果它能夠壓制得住兇性,將帝流漿的精氣煉化,自是最好不過,若其終究失去了控制,再將之除去也不算晚。”
彩雀兒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應闡又回首望了山洞一眼,便提氣一縱,乘風上了枝頭,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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