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戚千鈞說她不知死活,寧緋倒也不生氣,她活到現在,上半生就是因為太知死活太要良心了。
現在不知死活一點兒,挺好。
她被戚千鈞掐著,還有空順手抽出一張紙巾來,輕輕拍在被酒水打溼的戚千鈞的臉上,賢惠溫柔地替他擦了擦。
戚千鈞喉頭一緊。
她勾唇微笑,清吧昏暗燈光下,女人的笑意有些曖昧和危險,“好好把你們的屁股擦乾淨。”
“這個世界上,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天衣無縫。”
寧緋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除了外觀條件好看,她的眼神更好看。
她眼裡的情緒太鮮明,太清晰。她眼裡的恨總是大於難過。
就像是她永遠都會在“行動”的路上,比起擦眼淚,寧緋更擅長流著眼淚咬著牙往前衝。
因為她這輩子一直是這麼生活下來的,她沒被這個世界偏愛過,自然而然也沒被人教育過正常的愛是什麼樣的,她的性癖也和紀徊那頭野生動物一樣相投,身上有著沒有完全社會化的動物特性:難纏,堅韌,求生欲強。
所以此時此刻,戚千鈞要挾她,寧緋怕極了,但她也絕對不會退讓,畢竟怕不怕的下場都一樣,那就一邊怕一邊也要去做。
她說,“你們是殺人犯,其實心裡自然也是不安穩的吧?只是你們有錢有勢,以為能夠壓得住。”
那一疊空白的支票,在她眼裡不過是一沓廢紙。
“你說半天,要的不就是錢麼?”
戚千鈞早就通知過這家酒吧,如今四下只有他們二人,戚千鈞將她拽出來直接頂在了身後的酒櫃上,因為身體的大力碰撞,酒櫃上好多名貴的藏酒就這麼掉下來,酒瓶粉碎,酒意四溢!
巨響在清吧內蔓延,如同無聲的宣戰。
男人俊美的臉上帶著些許被她挑釁的憤怒,這個女人果然不是一般貨色,單純的錢還嚇唬不了她!
難怪紀徊會在她身上摔跟頭。
戚千鈞扯扯嘴角,“寧緋,你鬥不過我們。現在拿錢,閉嘴,是你最好的選擇。簽字,別浪費我對你的耐心。”
“戚千鈞,拿你們戚家的錢,我不覺得髒,我只是覺得不是現在。”寧緋對戚千鈞說,“你們早晚有一天得老老實實賠我錢,記住了。是賠錢。”
不是封口費,是做錯了事情要賠償。
“這筆錢我早晚能拿到,犯不著你現在多大方,給我支票施捨我。”
寧緋一根一根掰開了戚千鈞的手,在男人另一隻手伸過來控制她的時候,她竟反應極快躲開了,看來平時因努斯陪她訓練拳擊和反應力是有效果的,在戚千鈞略微錯愕的眼神裡,她聲音鏗鏘有力,“害死我的母親,你們戚家賠我錢是該我的!”
“純粹的撈女!你不簽字,今天就不可能走出這裡,外面全是我的保鏢!”
戚千鈞倒抽一口涼氣,很少有人敢在他們面前講話這樣無法無天,被她激怒後,男人下意識想要抬手扇她,結果被寧緋給格擋住了!
女人的手臂硬擋著他要摔下來的手,眼神銳利得像一把匕首,不像之前被顧清風家暴的時候總是自衛,這一次寧緋也能做出反擊,哪怕微乎其微——“你敢動我一下試試!”
戚千鈞動作猛地一停!
緊跟著,清吧外面似乎有人在敲門,戚千鈞表情有了些許變化。
不對勁,這個點酒吧應該不會來人才對,他已經包下這裡,只會有他和寧緋對峙。
那麼現在在敲門的……
還沒說話,清吧的門把手發出了咔噠一聲響亮的破碎聲,好像裡面的什麼零件碎了,而後門把手就這麼摔在了地上!
寧緋眼裡也有些震驚,看著那人直接破壞了被反鎖的門,推門而入,“不好意思啊,我看這家店平時在營業中啊。”
“紀慨?”寧緋喊出他名字,“你怎麼會……”
戚千鈞大受震撼,“紀慨你為什麼能——”
“你外面的人好像身體不舒服,我比較善良,把他們送醫院去了。”紀慨淡淡一笑,站在門口對寧緋說道,“你倆在幹嘛?”
戚千鈞鬆開了手,寧緋得以逃脫,她立刻從他身軀的籠罩下出來了,“紀慨哥你——”
紀慨倒也沒攬功,“有個臭小子給我打電話說你可能遇到點事情了,所以我出院來接你,反正拆線了,能活動。”
接?看他這麼強行破鎖的樣子可不像接人的啊。
戚千鈞眉眼冷漠,笑得疏離,“紀慨哥最近從美國回來了,忙嗎?”
原本自己妹妹定下來的未婚夫是他。
紀慨和戚家,自然也是有聯絡的。
紀慨眯了眯眼睛說,“不忙。”
戚千鈞嗯了一聲,沒有往前走,也許是不想走近了讓紀慨發現他身上被潑了酒,男人站直了身子,筆挺冷峻,“我晚上在跟寧緋聊些事情,不知道你突然破門而入——”
“寧緋是我的委託人。”
紀慨對於打太極可真是太瞭解了,玩劇本殺是律師最擅長的,畢竟他們的工作就是每天進行無數場巨大的現實劇本殺,“委託我調查一些事情,以及打一些官司。”
說到這裡,紀慨還伸了伸手對寧緋道,“寧緋,你對於你父親還有印象嗎?”
父親?
寧緋的眼神閃了閃,背後的戚千鈞也表情微變。
“沒有……我父親聽說我是姑娘以後,就拋棄我了……”
寧緋把這些話講出來的時候,站在她身後的戚千鈞皺了皺眉。
“為什麼突然要調查我的父親?”
紀慨高深莫測一笑,“沒什麼,我只是問問,也許有用呢。”
寧緋擺擺手,朝著紀慨的方向走去,那些痛苦的過去,對她來說已經輕描淡寫了,也不怕讓人聽見,“他在我一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拋棄了我們母女倆,這樣沒有良心的人,不知道現在還活沒活著呢?”
紀慨衝她笑,“你希望他活著還是沒活著?”
寧緋愣住了,眼神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