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掌門這個人,喜歡裝得“大義凜然”來騙人,但心地倒也不壞,做事也的確有些分寸。
整個蒼狼宗,他也是最合適的掌門人選了。
而他對墨畫的話,也都切實地執行了,並且偶爾會來拜訪墨畫,知會一下進度。
客房內,墨畫和趙掌門在喝茶。
金丹境的趙掌門,對築基境的墨畫,溫和有禮,十分恭敬,並道:
“一切,都按墨公子的吩咐做了。”
“不是我的‘吩咐’……”墨畫糾正道,“是我的‘建議’。”
趙掌門心裡嘆氣,點頭道:“是,一切按公子的‘建議’做了。”
“門內弟子,不允許再拜狼像。不允許觀想一切狼圖,不可再焚香祭祖,不可再以‘狼性’惑心。”
“一些為非作歹的弟子,都受了責罰。”
“嚴重的,被羈押進了道廷司,關進了道獄。”
“與前任掌門,關係密切的長老和弟子,都被‘清洗’……被‘整改’了。”
“門規也重新進行了規整,不允許欺行霸市,不允許強買強賣,不允許吞併壟斷……”
“門人弟子,也再不允許欺壓鄉里,打人殺人……違者必嚴懲……”
……
趙掌門一條條,一樁樁,都與墨畫說了。
墨畫想了想,問道:“內城那些紙醉金迷的閣樓呢?”
姬長老就是在那些樓裡,試圖用一些低俗的美色和賭博試圖“腐化”他的。
趙掌門道:“都停了,人也都遣散了……”
墨畫道:“把樓也拆了吧,花裡胡哨的,我不喜歡。”
趙掌門微怔,嘆道:“好。”
墨公子說什麼,自然就是什麼。
“只是……”趙掌門有些遲疑,不知該不該說,片刻後,到底還是嘆道,“墨公子,如此高壓太過,恐怕……難以服眾……”
墨畫一臉疑惑,“我為什麼要讓他們服?”
趙掌門一怔。
墨畫目光微凝,“對待心地良善之人,才需要他們心服口服。”
“但‘財狼’之人,畏威而不懷德,待他們好沒用,只需鎮之以強權,懾之以威勢,他們自會搖尾乞憐。”
“我是五品大宗門天驕,身後站著的,是乾學大宗太虛門。”
“我只要佔據上位和強權,他們自然就只能依附和討好我。”
“至於他們怎麼想,心裡服不服,與我何干?”
趙掌門心中震動,片刻後嘆道:“公子所言甚是。”
之後趙掌門,便按墨畫所說的,立下了“規矩”。
又隨便找了個藉口,將幾個惡貫滿盈的蒼狼宗長老,當眾給斬了,給眾人一種,蒼狼宗要“換天”了,順者昌,逆者亡的感覺。
前任金丹境的段掌門,到底怎麼死的,大家沒親眼見到,但心裡多多少少都有點數。
再加上趙掌門打著墨畫這個“五品大宗門天驕”的名頭。
蒼狼宗上下修士,自然心中畏懼而臣服。
暗中有不少長老,打聽墨畫的喜愛,給他送禮。
墨畫一律來者不拒,並將這些“贓物”充公,用於接下來蒼狼城的建設。
所謂蒼狼城的“建設”,其實也簡單。
就是給窮苦修士,一口飯吃。
給底層的散修,一個生計。
這種事看似很簡單,但做起來又很難。
給他們靈石,是不行的。
底層散修,得了靈石,大多會被搶,即便不被搶,也會快速揮霍掉。
墨畫便“以工代賑”,開始建煉器行,擴建州道,僱傭底層散修。
這樣,散修有一口飯吃。
煉器行和州道也能如期建成。
而一旦煉器行建成,州道通達,再聚攏沿途的散修,蒼狼城就能進一步發展。
最後再按“段掌門”生前,向墨畫承諾的那樣,將蒼狼城,與通仙城,連通在一起,彼此共存共榮,守望相助。
只不過,“段掌門”是給墨畫畫餅。
而墨畫是真想這麼做。
……
蒼狼城煉器行前,喧鬧嘈雜,靈械高聳,匠師密密麻麻,穿梭不停。
煉器行的建設,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墨畫檢查了一遍,點了點頭,而後找了個地方坐著喝茶,順便翻著巫先生的手稿。
蒼狼城的事,他大體都安排好了。
幾日後,他便打算離開了。
但是離開之前,墨畫心裡總有些違和。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無意間忽略掉了什麼事……
隨著大荒妖骨卜術學得越久,對因果之道的理解越深,墨畫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可到底忽略了什麼,墨畫卻一點頭緒沒有。
思來想去,也只能猜測,這件事或許與“巫先生”有關。
因此這幾日,他有事沒事,都在翻閱這巫先生儲物袋裡的手稿。
翻著翻著,墨畫忽然察覺到一個問題:這個巫先生,嚴格來說,好像並不算“菜”……
不僅不“菜”,反而還可以說……挺厲害?
他是碰到了自己,被自己以因果種魔陰了,所以死得不明不白,但他的妖骨卜術的造詣,其實不低。
不然,他一個築基巔峰修士,憑什麼能根據命理因果線,算到自己的命格,還能在命格的迷霧中,獨自摸索那麼久?大荒妖骨卜術,是大荒的傳承。
那這巫先生,便是大荒地界的人。
他為何會萬里迢迢,跑到這蒼狼城來?
“有點不太對……”
墨畫皺眉,越想越覺得蹊蹺。
“要不,我算一算這巫先生的因果?”
墨畫深思熟慮了下,又搖了搖頭。
因果占卜,也要遵循一定基本法則。
自己並不太瞭解這個巫先生的過往,這在因果中,就是不知“因”,會比較難算。
而且,巫先生已經死了,還是被自己坑殺的。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在因果中,應當算是壞果。
這樣一來,自己這個殺人者,去算被殺之人的因果,多少有些……不太禮貌。
真要算的話,其實也行,用巫先生的遺物,當做媒介,來進行因果推算。
但問題是……算什麼呢?
因果卜算,是需要具體的人、事或物,來作為“因果”的媒介和線索,進行推衍的。
越具體越好,越詳細越好,越定向越好,這樣因果才更精確。
越模糊,越籠統,推算範圍越大,牽扯的因素越多,越是算不準。
墨畫現在就是對巫先生所知不多,甚至具體要算哪件事,關係到哪些人,與哪些物品有關,他都不知道。
但這件事,又不能不管。
“先隨便算算?算到什麼是什麼?”
墨畫想了想,決定先試試。
除此之外,好像也沒其他方法了。
想來區區一個巫先生,哪怕因果水準不錯,也不可能真給自己帶來什麼天大的危險。
更何況他還是個死人。
先拿他來練手,算算再說。
墨畫沒有猶豫,當即回到了房間,按照大荒妖骨卜術中,記載的法門進行占卜。
封閉安靜的室內。
墨畫取出一個火盆,放上一枚狼骨,然後以綠磷妖火,炙烤狼骨。
待磷火灼熱,狼骨焦乾。
墨畫將巫先生的一些“遺物”,丟進了火盆,同時在心中默唸口訣,去追溯巫先生的過往。
妖骨卜術啟動。
一股極強的因果波動傳來……
墨畫強大的,金色的,近乎凝質的神識,瞬間傾瀉而出。
因果律法在極速轉動。
大荒的妖骨卜術,彷彿在被“神明”催動。
而在墨畫神念流轉的瞬間。
綠火洶湧,狼骨皸裂,凝成卦象。
忽然間,天地翻湧,氣機震盪。
墨畫眼前,隱約浮現出了一條,宛如龍骨般的宏偉鎖鏈,鎖住了一片灼熱如烈日焚天般的可怖因果。
墨畫瞳孔猛然一縮,心頭劇顫,當即一揮手打翻了火盆,以靈力震碎了狼骨,熄滅了磷火,並以火球術,將一切焚燒殆盡,徹底“毀屍滅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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