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早自習的鈴聲還沒響，陸一鳴晃進教室，心情不錯。
他兜裡還揣著白清雪給他的那張小紙條，疊得方方正正，還沒捨得拆開看。
走到自己座位前，他腳步停住了。
課桌上，一灘黑色的墨水從書本上緩緩流淌下來，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幾本嶄新的練習冊被撕得粉碎，像是被野狗啃過一樣，書頁碎片和文具散落一地，場面狼藉。
教室裡本來還有些嘈雜聲，此刻瞬間安靜下來，幾十雙眼睛，有意無意地全瞟向這邊。
陸一鳴沒說話，只是彎腰，把書包輕輕放在旁邊的空位上，然後一頁一頁地撿起那些殘破的書。
他甚至沒去看宋茹雪。
不用看，他都能感覺到那道幸災樂禍的視線，像針一樣紮在自己背上。
聽說了嗎？有人看見她上週五坐陸一鳴的腳踏車回家……
真的假的？白清雪看著挺清純的啊……
切，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有些女的，為了錢什麼幹不出來。
幾個男生的竊竊私語，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教室裡，每個字都清晰地傳到了陸一鳴耳朵裡。
他撿書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半個教室，準確地落在了白清雪的身上。
她低著頭，雙手緊緊地抓著課本的一角，指節泛白。肩膀微微發抖，恨不得把整個人都埋進書本里。
陸一鳴的火氣，騰地一下就上來了。
他把手裡那本被撕爛的數學書往桌上一扔，發出啪的一聲悶響，然後轉身，大步流星地朝宋茹雪走過去。
宋茹雪正和同桌有說有笑，看到陸一鳴過來，故意揚起下巴，一臉挑釁。
宋茹雪。陸一鳴站定在她桌前，聲音很平靜。
幹嘛？找我有事？宋茹雪翻了個白眼，哦，是來為你的破書默哀的嗎？
你這人，是不是有病？陸一鳴問。
宋茹雪臉色變了：你罵誰有病！
衝我來，我奉陪到底。陸一鳴俯下身，雙手撐在她的課桌上，壓低了聲音，你弄我桌子，撕我書，我都可以當你是小孩子過家家，不跟你計較。
他頓了頓，語氣冷了下來：但是，你拿一個女生的名譽開玩笑，到處造謠，這就不是人事了。
我造謠？宋茹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尖銳起來，我哪句話說錯了？全班誰不知道你倆不清不楚的？她白清雪裝什麼白蓮花，看著文文靜靜，背地裡指不定多會勾搭人呢！
你再說一遍？陸一鳴的眼神讓宋茹雪心裡一突。
我說……
砰！
陸一鳴一拳砸在宋茹雪的課桌上，木質的桌面發出一聲巨響，桌上的文具盒和水杯被震得跳了起來，摔在地上。
全班同學都嚇得一哆嗦。
你以為我不敢動你？陸一鳴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寒氣。
你……你想幹什麼！這是學校！宋茹雪終於怕了，身體往後縮。
陸一鳴！宋茹雪！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班主任老王黑著臉出現在教室門口，手裡還拿著個保溫杯。
宋茹雪一見救星來了，眼眶一紅，立刻換上一副受盡委屈的表情：王老師！你看看他！他……他要打我！
老王皺著眉走進來，先是看了一眼宋茹雪，又看了一眼滿臉怒氣的陸一鳴，最後目光落在陸一鳴那張一片狼藉的課桌上，心裡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
他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有什麼矛盾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
他指著陸一鳴：你，回你座位去！
又指著宋茹雪：還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小九九！再有下次，把你們家長都叫來！
說完，老王把保溫杯往講臺上一放，吼道：都給我上自習！讀書！
一場風波，就這麼被強行壓了下去。
陸一鳴面無表情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看著桌上那堆垃圾。
他沒有再看宋茹雪一眼，而是轉頭，看向了白清雪的方向。
她還是那個姿勢，低著頭，一動不動，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下午三點，人民廣場肯德基。
陸一鳴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面前放著一杯可樂，卻一口沒喝。他從口袋裡摸出那個被捏得有些變形的紙團，小心翼翼地展開。
女孩的字跡娟秀，帶著一股認真勁兒。
陸一鳴，謝謝你。但不要再為了我和別人起衝突了，不值得。他們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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