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晏掣抓了回來。
再逃,再抓。
最後一次,晏掣取出一把匕首交給她:“公主,並非微臣不願放你離開。社稷安危本不該讓一個弱女子來承擔,然而你這一走,烏斯藏必然震怒,萬千百姓系於你一身......你就當自己上了戰場吧!”
說得多麼輕巧!
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從未握過刀劍的少女,去承受比戰場廝殺更殘酷百倍的凌辱!
還說什麼,這就是她的“戰場”!
所以她又逃了。
用晏掣給她的匕首,殺了看護她的婢女,一個人逃了。
烏斯藏果然震怒,舉兵來犯,晏掣被迫應戰,那些該與國共存亡的人,終究還是與大荔一同亡了!
大荔早該亡了!
那些人早該死了!
“他們不是說要與‘大荔興亡,匹夫有責’嗎?我幫了他們,我成全了他們,”昭懿公主狠戾地看著顏如玉:“尤其是你爹,那一身白衣,渾身開滿紅蓮,美豔不可方物!”
一陣怪異的風聲呼嘯而起。
銀光一閃,幾道黑影撲過去,卻又都未能左右那銀光分毫。
莫星河臉色驟變,反應極快,一把攬住昭懿公主的腰肢,猛地向側後方旋身疾退!
“鏘——”
沉重的銀槍裹著千鈞之力,破空而至!鋒利的槍尖狠狠扎入他們方才站立之處的青磚地面,槍尾兀自劇烈震顫,發出令人心悸的嗡鳴。
碎石飛濺。
這一槍,快、準、狠!
若非莫星河閃避及時,昭懿公主此刻已被釘穿在地!
眾人駭然望去。
只見庭院之中,老將軍呂子騫一身染血的舊袍,鬚髮戟張,虎目圓睜,巍然屹立。
“老匹夫!”昭懿公主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口,驚怒交加,聲音尖厲,“你竟還沒死?!”
“你這妖女還未伏誅,老夫豈敢先死?”老將軍踏出一步,聲如洪鐘,帶著戰場淬鍊出的悍然:“老夫在馬背上摔打了大半輩子,區區墜馬,就想收了我這條老命?做夢!”
風靜緊隨其後,手中長劍寒光凜冽,警惕地掃視著試圖靠近的黑衣人。
莫星河一驚,衝著老將軍身後的那些弓弩手怒喝道:“你們是瞎了嗎?!”
那些弓弩手似是聽不見一般,仍舊拉滿弓,將箭矢瞄準堂中。
莫星河察覺出不對,厲聲下令:“給我放箭!”
弓弩手紋絲不動。
“狗男女!”老將軍放聲唾罵,“你們以為殺了我兒子,就能掌控呂家軍了嗎?呂家軍乃是老夫一手帶出來的!他們敢不認老夫?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昭懿公主忽地意識到什麼,眼眸眯了眯,轉向桑落,聲音因驚疑而尖利變形:“你治好了他的痴症?這怎麼可能!”
桑落仍舊坐在地上,只是將顏如玉摟在懷中,用力壓著他身上的傷口。
“是。”太妃上前一步,搶先答道,“桑大夫治好的!”
莫星河眯了眯眼,殺意漸濃。一揮手,黑衣人向內聚攏。
“殺!”莫星河一厲喝聲,黑衣人應聲前衝,卻被驟然合圍的緋衣繡使和調轉箭簇的呂家軍弓弩手團團圍在中央!
幾名黑衣人殺了出來,乾脆提起鶴喙錐朝老將軍面門襲去,一旁的風靜提劍與這幾人纏鬥在一起。
一個黑衣人躲開風靜殺向老將軍,老將軍勉強抬起手與之應付,肉拳與鶴喙錐相搏,很快就敗下陣來。風靜只得勉強殺回來護著老將軍。讓弓弩手擋在身前防禦。
昭懿公主看了這陣勢,忽地冷笑出聲:“原來是個外強中乾的。老匹夫,就算你有這些人又如何?要知道,呂家軍三萬人馬,此刻還在我掌控之中!只要我一聲令下,這裡就可被夷為平地!”
“是嗎?”
一個冰冷含嘲的聲音驟然響起,“毒婦,你莫非還在指望那個忠心耿耿的副將焦晟?”
弓弩手陣列聞聲如潮水般向兩側分開,讓出一條通道。
本應早已身亡的大將軍呂蒙,身著玄甲,披風染塵,大步流星而來,他面容冷峻,眼神如刀,手臂一揮——
一顆血淋淋的頭顱被重重拋在地上,翻滾數圈,骨碌碌地落在門外。
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空洞地望著她,正是焦晟!
“你居然——沒死?!”
呂蒙居然沒死?!
昭懿公主失了聲。再次看向桑落,瞬間想到了唯一可能出的意外,幾乎咬碎銀牙:“是你!是你讓桑子楠背叛我的?”
一定是這樣!桑落讓桑子楠配合演了一齣戲,呂蒙假死。
桑落只是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好似飽含了譏諷。
太妃迎著昭懿公主崩潰的目光,緩緩又踏前一步,字句清晰:“桑落醫術通神,既能救我父親,自然也能解你種在我兄長身上的毒。”
“不可能!絕無可能!”昭懿公主啞聲說道。
她看向顏如玉,桑落若能解毒,怎麼可能捨得顏如玉死?
桑落也看向靠在自己懷裡的顏如玉。
她輕輕拍了拍他。
見他依舊虛弱不能站立的模樣,失了耐心地推了推他:“喂。起來了。你的腦袋有點沉。”
壓到股神經了,會腿麻。
這下連太妃和顧映蘭也震驚了。
本應毒發瀕死的顏如玉,倏地睜開了雙眼!擦了擦眼裡的血淚,漆黑的眸子瞬間恢復清明銳利,哪有半分中毒的猩紅與渙散?
顏如玉頗為不滿:“上次莫星河躺在你腿上的時候,你怎麼沒說這話?”
桑落眼角抽了抽,指了指腦袋,表示:“他是病人。”
“我是傷者!”顏如玉很是不滿,站直起身,抬手理了理袍袖扯著血跡證明,“你看我身上這麼多血。”
桑落淡淡應道:“沒事,你就當來一次癸水了。”
嗯,第二天,量略大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