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蟬一路上渾渾噩噩,穿過最熟悉的庭院,都只覺天地晃盪,耳邊烈風厲厲。
檀如意似跟她搭了話,聞蟬卻無心周旋。
忽然,站定問她:“檀頌回來了嗎?”
連名帶姓很是冒犯,可看她眼眶通紅,一副恨不能與誰決裂的模樣,連檀如意都怵了三分。
“正,正要跟你說呢,阿頌今日回來得早,已經在屋裡了。”
聞蟬轉身就走。
“欸——弟妹啊!”
檀如意卻覺得不妙,還要攔她。
左思右想,以為弟弟外頭有人的事被她抓住了,又勸。
“阿頌向來是個老實的,這回……說不定是誤會呢?”
聞蟬一聲不吭,可她往哪邊走,婦人便往哪裡攔。
“男人偷腥是常事,切不可大動干戈,落個悍妒的名頭啊!”
“他沒有偷腥。”
她乾脆站定,對著人說:“偷腥的人,是我。”
這下換檀如意愣了。
一直到聞蟬身影消失在迴廊盡頭,她才轉頭問貼身丫鬟:“她剛剛……說什麼胡話?”
聞蟬的腳步一直到進了院子才慢下來,強裝鎮定,遣退玲瓏和小巧,她推開屋門。
“夫人來了。”
檀頌坐在合歡桌邊,三年來,這句話何止說過百遍。
可這一次,他神色暗淡,面如死灰。
聞蟬袖間的拳頭緊了又放,有太多話想問,最終卻只問了一句:
“何時察覺的?”
不同於三日前的避而不談,他兩手支到膝頭,整個腦袋低下去。
“第一次,”他說,“就第一次他來家裡喝茶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們是舊識。”
那是三個月前的事,細枝末節已不可追,聞蟬根本想不起哪裡露了餡。
檀頌又適時仰起頭,清秀面上,蔓開一陣苦笑。
“夫人這般周全的人,竟也會因一個人自亂陣腳,連我都能套出話來。”
“當初那人要來品茶,是臨時起意,我只叫人匆匆回府傳話,只說是御史,連個姓氏都忘了提及。”
“可那日我問夫人,‘你和謝雲章是舊識?’夫人並未有半分遲疑,只問我‘何以見得’。”
“那時我就知道,夫人不想告訴我。”
離聞蟬對他坦白的日子,只差了一日。
可自己坦白和聽檀頌說出來,當真是兩回事。
且她就算料到檀頌有所察覺,也當是除夕那夜。
卻不想,從頭到尾,他一直都知道。
聞蟬想為自己辯解,又覺得太蒼白,畢竟她也從頭隱瞞了身世,隱瞞自己是從國公府逃出來,差點要給謝雲章做妾的。
檀頌望著她,看自己向來沉穩練達的夫人,如嬌養在深閨的女郎般貼在門上,唇上血色全無。
他繼續道:“其實成婚這三年,夫人待我雖好,我卻總覺得,你我之間似乎缺了點什麼。”
“聽同僚埋怨家中妻子如何無理取鬧,只是晚歸片刻,或是花樓小聚,便有三日不得進屋。”
“起初我還慶幸夫人識大體,日子久了,卻有幾分豔羨。”
“因為我的夫人,沒有那麼在意我。”
聞蟬倏然眼眶一酸,“不是……”
檀頌卻沒在意她底氣不足的辯解,顧自笑了一聲。
“有時我真覺得自己,就是在兩個衙門間跑,家裡也是個衙門,我與夫人各司其職,這個家欣欣向榮。”
他站起來,一步步走到人面前,又抬手,拭去她眼眶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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