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別哭,我不是在怪夫人。”
“我心裡有夫人,夫人心裡有這個家,其實也足夠了。只是……”
只是那個人的到來,打破了這份平衡。
叫他看見了,聞蟬真正在意一個人是什麼模樣。
她對人嗔怒,不穩重,卻將真心袒露。
檀頌也很清楚,這種熟稔不是一日兩日能夠養出來的,那人與夫人之間,勢必有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往。
那份感情,自己比不得。
若說起初在等聞蟬坦白,到後來,他的心開始微微扭曲。
竟想著,不如讓她犯些錯吧。
愧疚也是感情,當下的夫人,是他從未見過的夫人。
檀頌輕輕擁住她,在她耳畔繼續開口:
“我知道夫人不想跟他走,既有當初,卻無當下,是夫人下定決心想跟他斷了。”
“我也知他出身高貴,連夫人都拿他沒辦法。”
“所以我買通海匪,神不知鬼不覺,只要他死了,我們就……”
“檀頌!”
聞蟬幾乎泣不成聲,把人推開來,對上他面孔,嘴邊訓斥的話又出不了口。
“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同我商量?”
這分明是他最大的長處,哪怕有時自己拎不清,可願意問出來,願意聽她的話。
遇上人命關天的大事,怎麼就敢自作主張。
“因為夫人不捨得!”
檀頌亦眼尾赤紅,“夫人在意他,勝過在意我。”
“除夕那日夜裡我才知道,香山寺那回,是夫人救的他;夫人嘴上喊打喊殺,幾時又真的硬過心腸?”
晚了。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聞蟬打量眼前這間,與人共居三年的寢屋,心頭漫上一陣不捨。
“除夕那日,你果然醒著。”
開口,已沒了任何生機,“那你知不知道,那天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激你,對他出手。”
這回換檀頌發怔。
“他故意在臨走時透露巡海之事,若我沒猜錯,年後審訊海匪的事也分給你去做。”
“你自認神不知鬼不覺,卻沒發覺一切都太順暢了嗎?”
“從頭到尾,都在他算計之中。”
檀頌開始回想,那一樁樁一件件。
當初因畏懼不敢深想,如今想來,似乎的確都……太順利了。
“別說他是國公府出身,聖上派來的欽差御史,你也知道上頭在查離王府吧。”
“聖上欲治離王謀逆,養寇自肥,是離王的罪名。”
“你卻暗通海匪對奉旨查案的御史出手,你說,這又是什麼罪名?”
以謀逆同黨論。
誅九族的大罪啊。
長姐和外甥還在府上,夫人就在眼前,檀頌整個人,一下涼了個透徹。
“我不知道啊,”他喃喃道,“我不知道離王養寇自肥……”
聞蟬滿面是淚,靠在門上,似被抽乾所有力氣。
又聽見一聲熟悉的:“那夫人說,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