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洞有些深,但看得出來並非新挖的。
下面還有個壞了的獸夾,也不知佈置多久了。
顧懷寧敢這般下來,便是篤定對方不敢在這種場合當真傷了她。
更何況之所以能租到這山莊,還是魏清音託了關係的。
對方想要的是名望,不會因為她來赴宴便改了目標。
侍女站在原地,見她落進坑洞這才滿意轉了身。
“救命!”
“救救我!”
顧懷寧出聲,眼底卻並不怎麼驚慌。
“我這兒有聖上御賜的寒冰玉鐲,我願用玉鐲答謝!”
“救命!我扭到腳了!誰能來救救我!”
正要離去的侍女一頓,不禁皺了皺眉頭猶豫起來。
御賜的寒冰玉鐲……
剛剛主子大發雷霆時,好像確實提起過。
侍女不敢擅自做主,迅速離開朝魏清若而去。
顧懷寧只喊了一小會,見那侍女沒過來,便停下歇息了。
她沒有扭到腳,周遭的環境也沒那麼糟糕。
這次前來,她帶了驅蛇蟲的香囊,還悄悄藏了把匕首。
雖然大概知道對方大概沒那個膽子,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還有一道準備,便是她手中這寒冰玉鐲了。
顧懷寧勾了勾唇,也不知道對方剛剛受了那麼大的氣,會不會上勾呢。
她在坑底等了一會,終於聽見了細碎的腳步聲。
顧懷寧挑挑眉,這才又虛弱地喊了起來。
“救命……”
“有沒有人,救救我……”
“我願用聖上御賜的寒冰玉鐲感謝……”
不多久,便有人出現在坑上往下瞧。
“姑娘,你這麼掉洞裡去了?”
為了不惹顧懷寧懷疑,這次回來的是另一個侍女。
顧懷寧抬起臉,可憐兮兮看向對方。
“我也不知道。剛剛走過去時不知怎的就跌進來了。”
坑洞有些深,兩個姑娘哪怕伸手去拉,也才堪堪碰到手指。這樣自然是沒辦法將人拉上來的。
顧懷寧舉了舉手中的鐲子,“小姑娘,快去尋人來救我。我願以這鐲子相報!”
侍女忍不住盯著她的鐲子瞧,口中雖猶豫,但實則已經附身要去取。
顧懷寧將鐲子遞給對方,滿眼都是乞求。
“鐲子給你了,這可是御賜之物,很貴重的,連未來的七皇子妃都沒有呢。快去找人拉我上去吧。”
侍女笑了一聲,站起身來滿臉鄙夷。
“好呀,我這就去找人。姑娘你先等著吧。”
言畢,她便迅速轉身離開。
顧懷寧挑挑眉,而後垂眼勾了勾唇。
不枉她之前特地用這鐲子吸引了一陣火力呢。
魏家姐妹會承認她是用鐲子相贈嗎?不可能的。
“顧懷寧這小賤人!這回她是死定了。”
魏清若拿著鐲子,一邊欣賞一邊還忍不住嘰哨。
這麼好看的東西,怎麼就被那小賤人拿到手了呢。
那蠢貨配嗎?
對方壓根就守不住這寶貝。
竟還拿御賜之物送人,這簡直是蠢到家了。
“小姐。”侍女立在一旁,“那顧懷寧已經瞧見奴婢了,接下來要怎麼辦?”
魏清若沒真傻到等人來找。
她不捨得又把玩了好一會兒鐲子,又親自上手佩戴了一會,才將寒冰玉鐲摘下遞給侍女。
“你同冰心先走吧。”
顧懷寧見過的兩個侍女都是魏家人,並非山莊奴婢。
“小心收好我的鐲子!聽見了嗎?!”她冷下聲,厲聲交代。
侍女應聲,只是其中一人還有些猶豫。
“這寒冰玉鐲的事,當真不先同三小姐說一聲嗎?”
魏清若一聽對方提起魏清音就煩。
“有什麼好說的!人證物證皆沒有!分明是那賤人自己弄丟了御賜之物,還撒謊想要擺脫自己的責任!”
說到這,魏清若便忍不住笑出聲。
“我倒要看看,那賤人還敢如何炫耀顯擺!姐姐哪怕知道了,也只會感謝我替她出了口氣!”
讓兩個侍女帶著東西先走,便是斷了顧懷寧追查東西的機會。
只是。
真就讓對方這麼安安生生在坑洞中帶著,又叫她有些不甘。
魏清若被顧懷寧嘲弄了好幾次。
最讓她覺得無法的接受的,便是對方次次都拿魏清音拉踩她。
魏清若不服。
她母親可是秦氏可是正室。才不跟那魏清音母親那個背主的爬床賤婢不一樣。
賤婢生的也只會是賤婢!如何比得上她!
魏清若眼下就想瞧瞧,待那賤人被救上來時,如何向聖上交代!
這次摘星宴的環節眾多,專案一個接一個。
大家雖看見顧懷寧中途離開,但很快便又被其他專案吸引。
直至摘星宴將結束,魏清音才問大家。
“顧妹妹是不是離開許久了?”
眾女聽她這麼一問,這才想起。
“剛剛說是去更衣的,難不成是迷路了?”同顧懷寧聊了一會的姑娘開口。
這山莊夠大,她們剛剛轉了一下午,才將整個莊子逛完。
聽下人說,後山部分還有一大片區域,風景也好得很。
第一次過來,確實容易迷路。
“麻煩你們去找找顧姑娘在哪兒了。”魏清音前去拜託山莊僕婢找尋,“那我們再等等,等顧妹妹回來了,咱們再撤。”
言畢,又看了看眾女,“若是姐妹有要事在身也可先離開,我會先留在此處,姐妹們不必擔心。”
眾女眼下無事,自然無所謂多等片刻。
魏清音又讓人去將魏清若找來,儼然也是待找到了顧懷寧便要離開。
只是下人找了半晌,一直都沒發現人影。
山莊夠大,魏家的侍女又彎彎繞繞帶了一路,故意繞去了別處。
下人們在宴會的周遭區域尋人,自然是找不見蹤影的。
“會不會有事先走了?”有人猜測。
她們等了一會,有幾人已經不想再等了。
這山莊附近也沒什麼危險的區域,不怕顧懷寧落水或者跌下山,應是沒什麼生命危險的。
“我再等等。”魏清音皺了皺眉,有些擔心。“姐妹們先回去吧,這是晏閣老的山莊,應是無事的。”
她既這般說,有小部分人便先行離開了。
剩下的一部分人留在原地閒聊著,直到天色已然漸漸黑下,卻是仍舊沒發現顧懷寧身影。
顧家的車伕已經前來等候,得知自家小姐不見蹤影,自然焦急萬分。
待天黑後,定然更加難尋。
“聽說顧姐姐每兩日便會入宮?”有人小聲開口,“她會不會有事進宮去了?”
這話倒是提醒了車伕。
自家小姐兩日會進宮一次,算算時間,今日正巧應是進宮之日。
難不成是因為要進宮,所以提前走了來不及通知?
車伕心有疑惑,立馬駕車回程。
再遲一些,城門便要關了,其他人也該無法回去了。
因此,又走了不少人。
“我在等等。”魏清音皺著眉,臉上的擔憂更甚。“實在不成,我便在山上接住一晚。還沒有顧妹妹的訊息,我不放心。”
魏清若站在一邊,難得沒有流露出不耐煩或者催促著回去。
其餘幾個姑娘面面相覷,最後也決定留了下來。
皇帝既然那般寵愛顧懷寧,那她們留下來就算幫不上忙,裝裝樣子應該也是好的。
顧家的車伕一路緊趕慢趕,待至皇宮門口時,天色也已然徹底黑下。
宮門已落,車伕無法詢問,只得擔憂而歸。
常氏被這訊息驚得有些站不穩,但想到女兒走前的交代,便又勉強穩住了心神。
車伕不敢驚擾宮中侍衛,但常氏這身份確實不怕的。
“我去一趟。”
她只想確認女兒安全。
眼下這情況,她是承受不了半點女兒出事的打擊了。
常氏帶著人,臨出門時正巧碰上了從醫館回來的林蘇。
得知顧懷寧突然不知所蹤,林蘇便是心口一跳,想起了前幾日之事。
雖不知曉對方要做什麼,但大概是同魏家有關的。
馬車再度匆匆趕至宮外。
侍衛雖惱火有人這般大膽,但見是常氏,便又立刻變得客客氣氣。
只是他們也沒辦法回答。
因著侍衛輪替換班,他們也不清楚顧懷寧是否來過。
再者他們這些侍衛,自然是不方便在這種時候去後宮的。
見到侍衛面有難色,常氏也知此事有些為難他們了。
可叫她這般回去,她又實在放心不下。
一時間,眾人都有些束手無策。
林蘇也有些猶豫。
不知是去找,還是先穩住常氏。
直覺告訴她顧懷寧自有打算,可對方單獨一人,著實容易發生意外。
正在此時,馬車駛來的聲音由遠及近。
林蘇抬頭看了看,待馬車近了,這才發現是鎮國公府的人。
她愣了愣,沉默想看了常氏。
若下來的是沈斂呢?
開不開口?
常氏皺著眉,顯然也在猶豫。
只不過她也沒猶豫太久,因為下車的是戴著面具的林佑。
對方在月色中緩緩朝她們前來。
常氏剛升起的希望,似又重新落了回去。
可。
她的視線落在他的面具上,心中卻驚疑不定。
一個小小的護衛,有資格坐著鎮國公府的馬車前來嗎?
一道聽不清的聲音在她心中瀰漫開。
像是悄然在同她揭開什麼答案。
正在這時,侍衛開口建議。
“若世子進宮,夫人或許可以託他詢問?”
世子。
常氏的眸光閃了一瞬,心中那道聲音也陡然變大了。
這不是林佑。
或許說。
從來就沒有林佑。
她看著沈斂,因為擔憂女兒安慰,此刻再怎麼難以置信,也變得不慎緊要了。
“你們為何在此處?”沈斂淡聲問。
這種時候了,自然沒必要再隱瞞。
他不是碰巧在宮門外碰見他們的,是得知常氏匆匆駕車往皇宮趕,這才過來的。
常氏雖有些猶豫,可眼下她確實沒有其他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