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剛剛破獲驚天大案的盛元瑤,連個參與後續討論的事情都懶得做了,連夜冒雪迴歸夏州。
來時意氣風發策馬疾馳,去時牽馬步行,臉色難看。
身後跟著一群各自帶傷的夏州鎮魔司下屬,看著她的背影也都很沉默。
這次的事不管最終怎麼個定性,大家的功勞都不會小,看來普遍要升一級。但實際上這件事大家基本什麼都不知道,很是盲目地戰鬥負傷,一直到了最後才恍然,跟白撿似的。
然後也知道這位心中有夢的少女統領,夢碎得差不多了。
陸行舟一直陪著她踱在城外官道上,如同飯後陪著散步。
直到出城數里,盛元瑤才終於開口:“你的腳可以走這麼久沒事麼?我看你戰鬥的時候都儘量不挪動。”
“現在走路還好,應該說需要儘量多慢走……戰鬥的話,沒逼到那份上,能不動就不動。”
盛元瑤點點頭:“不管怎麼說,這次還是謝了。”
“我沒有達成你想要的結果。”
“……那不是你的問題。你做的事早就超出了一個幫手的範疇,說是你主導都不為過。”盛元瑤想了想,忽然笑了:“你在沈棠那邊也是如此……這是你慣常的行事風格?”
陸行舟倒沒有細思過這方面問題,被問得自我反思了一下,頷首道:“是吧,我似乎都是這樣。”
盛元瑤笑道:“有沒有人說過你太強勢,做輔佐的角色都做得像個做主的,要設法限制你?”
陸行舟怔了怔,沉默下去,低頭看著自己的腿,良久才道:“沈棠不會就行。”
盛元瑤嗤了一聲,悠悠道:“那我就等著看咯。”
陸行舟沒回這話。
兩人又安靜漫步了片刻,盛元瑤才低聲說起了正題:“在你說線索要在郡上找的時候,我心下是認同的,覺得我查不出夏州妖魔線索,大有可能是因為郡上有人遮掩了。所以你一這麼說,我就立刻打算來郡裡看看……但即使如此我也從來沒有懷疑過郡守,不僅因為這太驚悚,同時因為他的官聲很好。”
陸行舟知道她的意思,郝靖川的官聲確實很好,從來就沒聽過什麼貪腐啊欺男霸女啊這類的事情,並且他的不少為政舉措對東江郡的繁華還挺有些貢獻的,十足算個好官。對比霍家當年在夏州的名聲可謂天壤之別,比徐秉坤的名聲都好很多。
在沒證據的情況下,你甚至都不能因為他是妖而斷定他背地裡必有血食之類……大機率還真沒有,因為大規模血食很難逃過東江郡鎮魔司的懷疑,瞞不住這麼多年。
當然,這麼好並不代表他就是什麼好妖,這種大規模的滲透只能證明謀劃甚深,不想因為犯了什麼錯誤被拱下臺。說不定還想提拔呢,到時候能做到的更多。
盛元瑤自嘲地笑笑:“現在我分不清所有地方官僚是人是妖……你看,出了妖魔案,妖想遮掩,人也想遮掩,多可笑。”
妖想遮掩就算了,正是因為人也想遮掩,還是普遍這麼認為,這徹底敲碎了少女的夢。
盛元瑤續道:“我甚至分不清他們到底該是人好點還是妖好點,郝靖川做官比不少官僚都好呢。”
“這就不用闡發去想了。”陸行舟終於回應:“妖魔不管現在怎麼做,最終目標也是想拿你我做食物的。我便是在閻羅殿的時候,最魔道的思維期間,都沒打算和妖魔有什麼交往,因為大家有最本源的差異……閻君也如此,誅妖如屠狗。魔道都如此,你朝廷中人還想這個?”
“嗯,我知道,也就那麼一說。”盛元瑤伸了個懶腰:“唉……反正很沒意思……查出了案子,不敢追查也就罷了,甚至連說都不敢說的,這活兒乾的有什麼意義?要說等到位置爬高了就好點吧,可我爹都不行,我這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爬到我爹的一半。回去做個混吃等死的衙內挺好,調戲民女去。”
陸行舟道:“這是環境問題,又不取決於你們盛家,沒必要自我內耗。”
“反正地方上我是真不想呆了,怕每到一地就忍不住要去掀這些底子……你知道我的,我好奇心太重,早晚掀出事來。”盛元瑤轉頭衝他笑笑:“以後夏州可少了我一個能被你利用的幫手,下一任城主和鎮魔司統領不知道是誰,你自個解決去。嗯……相信對你來說不是問題,霍公子。”
盛元瑤其實已經很確定陸行舟不是霍殤,但也知道他正在引導人往這邊想,索性幫他坐實一些:“我看現在萬誠都聽你的了,以後助力在郡上,也不需要夏州如何。等我回京,你需不需要我幫你坐實霍殤身份?”
“含糊即可。因為真正的霍殤如果活著,他也不會願意承認這個血脈,越是含糊反而越真。對我來說,就算我想用這個身份,可讓我自己說是霍家人挺噁心的,含糊也能讓我舒服幾分……雖然也算自欺欺人沒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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